龙骞细细打量老者,见其眉阔额广,垂着斑白长须,依稀可见年轻时,是一位翩翩美男子。
长者低着头,用修长手指在弦上拨出连串悠扬瑟声,姿态极为优雅。
龙骞自幼习乐,精通音律,他闭目倾听,感受到音乐里的深意。
淡淡曲间,他听见一丝淡淡感伤,低吟落花谢无痕,年华老去似水流。
弦声沉沉,他听见流年里的暗涩相思,诉说一段曲终人散之悲凉。
龙骞受曲氛感染,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苦涩意味。
巫凡敖似乎没多少感受,只是四周张望打量。
曲调戛然而止,林内霎时寂静无声,仍余音袅袅。
巫凡敖回过神来,注意到二师兄怅然凝望,若有所思回味这绕梁余音。
老者停止抚瑟,缓缓抬起头来。他脸上神情有些冷冽,但看向两人时却多了一份亲善。
“窃闻殷公大名已久!”龙骞诚恳地拱手,“骞未尝得闲暇拜谒于前,为此深感不安。”
“龙之子,您客气了。”老者谦让回礼。
此人正是闻名天下的大邦周巨商——殷圭公。
龙骞久闻其名,今日首次见到对方。
“殷公好雅兴!”龙骞笑道。
“老夫在龙之子面前弹瑟,”殷圭公彬彬有礼地说,“让您见笑了!”
“二师兄懂音律?”巫凡敖怔了怔。
龙骞与殷圭公见礼后,隔着案几相对而坐,巫凡敖与殷赐陪侍席侧。
殷圭公瞥了巫凡敖一眼,欣然问道:“这位小君子是……”
龙骞介绍道:“敖是我的小师弟,来自蛇谷城巫凡氏。”
殷圭公审视巫凡敖的面孔,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良久才点头致意。
“原来是巫凡氏君子!”殷圭公蔚然而叹,“龙之子身边人才济济,此事想必能圆满解决。”
他转问义子:“赐也,洛邑酒肆所遇情况,可有仔细说予龙之子知晓?”
殷赐恭敬地回答:“启禀义父,孩儿在路上已告知龙之子。”
殷圭公微微颔首,接着拍拍手。
两位侍女双手高举精美漆盘,恭恭敬敬地来到龙骞身前。
盘子里放着各色黄金宝石、珍珠美玉,乍看竟耀得巫凡敖睁不开眼。
殷圭公微笑道:“龙之子,这是驱邪的酬劳,不知您意下如何?”
龙骞未开口,小师弟在旁偷偷扯他的袖子。
两人互相对视,只见巫凡敖用口型示意,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答、应。
这些年来,龙骞到处帮人驱邪避祟,主持祭祀仪式。他所赚取钱帛,都由小师弟来打理,自己只管花钱。
前些日子,龙骞看上巫器商人所带来一面青铜古镜,不惜挥霍重金买下。
巫凡敖为此事,还念叨了他一段时间。
这是为何龙骞替无良的曹伯驱邪,主要为了填补欠债窟窿。
故两人来洛邑路上,巫凡敖屡次提醒二师兄,见到殷圭公务必答应,不然他们要流落街头云云。
在小师弟哀怨的眼光注视下,龙骞暗中叹气,颔首道:“殷公,那么骞就尽力而为了!”
“善哉!老夫敬你们一杯,祝龙之子马到功成!”说罢,殷圭公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龙骞与巫凡敖拿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几盏酒下肚后,殷圭公突然开口:“龙之子,老夫听闻盘龙城巫礼氏,藏有一部题名《盘龙经》的典籍?”
龙骞闻言,不知想起什么,神色微微一凝。
“确实有!”
巫凡敖抢着回答:“《盘龙经》是二师兄祖传典籍,共分成十卷,记载巫礼氏各类精要巫术。”
殷圭公注视龙骞的瞳孔,轻声道:“老夫冒昧询问,不知《盘龙经》中是否有关于僵尸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