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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蚕食(1 / 2)

 三月京城吏考,几乎都是善济堂、令德和鸿都的学子们参加的。【】善济堂的好些人本就是北边逃难来的孤儿,鸿都的学生在顾文恺的号召下,愿意去闯一闯。何况跟着东宫的人,迄今为止还没谁吃过亏,尤其是进了太子妃产业的鸿都前辈们,好些都直升某地一把手或骨干,原来熬了好些年的老师傅都不一定比得上。令德学子本不是吏考的重点,他们几乎都奔着科举而去,只不少人知道自己没希望,看到顾家剩下的几个白身子弟和女婿兴冲冲地去参加,纷纷效仿。那边是顾家地盘,坑谁都不会坑姓顾的,混几年得个官身,比读十年得个同进士再花钱捐官,区别并不大。

第一次考试的成绩还是很不错的,绝大多数都是丙等以上文凭,但能得甲等的人并不多,让外人费解的是,令德的甲等甚至还没鸿都的多。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是考试形式和顾辞给女科定的标准化试卷一样,还是那几种题型,算术、刑典、经义、文史、农桑五门,尤其是论述题要求限定字数,不是科考可让你随便发挥写满几页纸的主观题。其次就是这些科目完全是鸿都学生的强项。

顾辞一样让丹青阁第一时间印了题目、答案和解题思路的小册子摆出来卖,据说鹤鸣书院让学生们每人买一套回去做,然后课上辩析。

随即吏部在官署门外张榜公告北边胥吏职位的缺口和所要求的文凭等级和每门科目的分数线,文选司的黄侍中和谷策借京兆府的地儿,专辟一处受理申请,面见候选人。这个环节和面试一样,申请人填好履历表,吏部的人三人一组挨个与申请者面谈,提问的内容提纲,每个人都要记录下对此人的评价,这样做成其档案,连同谷策制作的一张统计表格一起交由掌司审核,再拿给唐尚书批准。

看起来似乎工作量增加许多,但每一个看到统计表格的人都会觉得,这个方法比他们之前所用的都要好——首列是人名,首行是申请职位、意愿地区、文凭情况、面试评价等一系列细项。只需要在对应格子里打上勾叉,就能清晰明了地看出来此次工作的成果,最底下每一细项还有分类统计。

职位不但招满了,而且没被选中的许多人在‘愿意接受调剂’一项上打了勾,那北边再有新城建立,也不怕没人去了!

文选司全体上下喜气洋洋,每个人的行事历上都显示此项工作按时按质按量地完成了,干劲十足地给这些选上的人发文配书,这个‘书’指的就是《工作指导手册》,每个职位的职责和内容,会遇到何种情况,如何解决,向谁汇报和求助,全部清楚明白,特别适合一天活都没干过的菜鸟们。

人人似乎都能看到半年后考成结果全员皆优!唐尚书看着女婿愈发慈祥,脸上褶子都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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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吏部的春风得意,韩掌司就有些上火了。

北关修路按韩掌司的预算二月里没出什么大问题,进入三月后,负责镇北城那条线路的当地同知打了个报告催物料,缺口有些大,他正拟文询问长春城的同知是不是给镇北城运少了。沙土、石灰等物料当地不多,都是顺着涴江运到抚顺,先拉到长春城再转往镇北城,现在不知道哪个环节少了或占了去,只能一节节往上问。

这时顾文恺来请教,说是几个弟弟、妹婿领了职,准备结伴去干活,刚好顾翀来信,告诉他们二月底三月初的草原还有小雪,要穿厚衣服,不知新北关的路修得如何了?往哪条道走比较快?

韩掌司虽然有点死脑筋,但也明白人家是在给他透个信,让他知道物料的事可能被天气影响了,赶紧谢过,找来下属加班加点修改预算,延长工期。

进了四月,这些胥吏们到任开工,镇北城这条线仍然只修到一半,北关报告还没过来时,顾文恺又来找韩掌司了。修到一半的地方是新开拓的疆域,兵部的资料只简单说明地势西高东低,坨甸相间,却并未提及四月乃大风期。

韩掌司得知这个消息后,默默地在镇北城报告来到前,将工期再度延后。

修路的人和物料就地滞留的时间比较久,又是在一个草丰水美的甸子地里,以前曾是胡勒羌部的一个大驻地,小萧管事带着一些嗅觉灵敏的商人收购一批当地特有的牦牛羊马,开始雇人在此处放牧,并且提前跟这些人预定了明年的草药、羊绒、羊毛、奶制品、牦牛r等物,渐渐地把这儿的人气聚集起来。为了不再被六月雨季耽误工期,加快工程进度,当地征用更多民伕和囚俘。不知不觉间,镇北城已经把这个地方作为一个中转点来使用,终于在草原第一场大雨前,把路修到了新北关。

韩掌司感激地拉着顾文恺的手,要请他喝酒,可算是没出现第三次延期的情况,他上半年考成勉强还能拿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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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六部小核节略里,工部节慎司行事历两次修改重发这样的大事必然得提及。

皇帝第一次看到二月的节略时,感觉与之前的六部尚书奏章并无不同,只是依其严于律己的习惯,行事历既然规定了这一项,哪怕他是皇帝,也必须按自己定的规矩看完。三月节略就发现问题了,当月没能完成的事项暴增,导致六个尚书里有四个手中都有项目逾时未毕,究其所述原因,可一连串溯及到最底下出错的小吏身上。

例如户部下令在全国推行‘乡绅一体服役’和‘以银赎役’,去年底,某县实打实地提交本月收取役银的目标是一万一千两,结果在行事历下发时变成一万七千两,知县没注意看就签字了,月结一下子少了六千两。上面知州与知县不合,本以为这个最富庶的县是保守估计,肯定能超额完成,为了报目标好看,定的数额稍高一成,这下不但不能弥补其他县区的差额,反而让窟窿更大,一下子就差了一万多两,急得知州都想自己掏腰包了。可惜他的下属们这次完全没办法配合,役银多就意味着在册齐民多了,管户役的同知即便敢伪造几千人出来,下个月春汛摊丁派役时,要按照这个人数去雇人出工,他哪里找这么多壮劳力。这里摊派超额任务下去,别说下面各县不干,上下游和工部水利司也不干啊。到了知府那,他之前报目标非常保守,总数倒能持平,但与隔壁城的知府所报数字一对比,问题就大发了——鱼米之乡收上来的役银与半城是湖的水运之城多不了多少。这种问题在户部财政司属于重大情况,不敢不报。即便不想报,都归纳在一个图表里,清晰可见,直接说明问题。

溯及既往,最初为何一万一会变成一万七?概因知州府衙里负责录入数据的小书吏是他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小舅子,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统计数据时,让身边懂几个字的书童和师爷一个念一个写,师爷年迈耳朵不太好使,一听成七,写完直接交差,也没人查验。这个错误导致从知府到知县一串人这半年的考核不合格。

眼下四月工部的延期问题却是另一个现象,不是事情到了六部才发现不对,继而往下追查哪个环节出错,是最下面新上任的那批通过吏考入职的胥吏们根据自己的工作指导手册,发现问题了,按上面规定的做法提交报告,才让韩掌司及时修订行事历,避免造成一系列恶果。

这三个月来,除了出面替顾辞打理鄂部的三门亲事,太子基本上只在东宫陪媳妇,经营她的嫁妆铺子,折腾善济堂和女科考试,不像过年前后频频约谈会面,更不见他问及被圈禁和打压下去的一众兄弟,完全是一副过自己小日子的态度。但从吏考、考成法等政事的推进中,又切切实实地能看到东宫不动声色的影响。

不知不觉,这个儿子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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