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高统帅的提问帐幕中的一个角落站起了二十多名军官。
“我看到了!”奥斯卡微笑着朝第一纵队的军官们点了点头。
“二纵呢?”
像一纵一样草地上又站起了二十多名军官。接下来……三纵、四纵、五纵……十二纵、十三纵、十四纵。主力集群十四个纵队地作战军官全都站了起来。奥斯卡面对着这些陌生的面孔有些是他认识的有些素昧平生他朝在场的军人致以庄严的敬礼:
“感谢你们为祖国所做的一切!”
军人们回答说:“摄政王殿下万岁!泰坦万岁!”
奥斯卡竟摇了摇头他只是转向那些仍然坐在地上的军官:“我的总预备队在哪?”
帐幕内再也没有坐下的军人了包括作战部、总参谋部和军部所属一应文职官员所有的军人都站了起来。帝国摄政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朝预备队地军官摊开手:
“祈求光明神但愿你们在决战的时候不会派上用场!”
在场的人们全都笑了起来这支总预备队集合了集群司令部和帝**部地大半官员。如果一场大决战中真的需要这些人上阵拼杀那么泰坦帝国的军事系统会在战后瘫痪半年之久。因此光明神真的应该好好听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祈祷。
“坐下!”
军人们再次坐入草地。他们看到军情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中校已经拉开了战旗阵列后面的帷幔幕帐上现出一副巨大的泰坦全景作战地图。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回身看了看地图他不由得出一声苦笑。
在泰坦帝国境内西方王国联盟的兵锋所指全部集中在三个点上。南方的维耶罗那、西方的杰布灵和北方的布伦留在西南方的瓦伦要塞牵制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的敌群只剩下八万人不到。
这样来看直到目前战况仍没有脱出泰坦摄政王的控制可这种控制是单方面的。奥斯卡能够行之有效地调动近卫军但他无法左右庞大的敌群。尽管荷茵兰国王已经对杰布灵要塞动了持续五天的猛攻可在城破之后谁都无法肯定卢塞七世会不会踏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他设置的一个又一个陷阱。
“今天!教历8o2年6月1o日!”奥斯卡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封沾染着尘灰和血迹的信纸。
“我收到一封来自抗敌最前线的遗书!”
在场的军人们悚然动容!遗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写给在我身后的近卫军官兵、我的父兄姐弟妻子儿女和伟大的祖国!”泰坦摄政王展开信纸朗声念了起来:
“5月28日在晚餐之后我和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我的集团军群副官阿尔利将军像往常那样走进司令部后院的核桃林。顺着一条羊肠小路穿过林间空地和草丛便到了无数将士的墓冢。”
“这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土堆而已无人守护、无人管理只有核桃林遮挡着它。凄凉、平淡虽值盛夏却万般萧索我和阿尔利将军本来想要避开这段路程可要塞里的民夫却挑来了新的烈士遗骨——近千具尸骨!”
“似乎每天人们都在往这里运送遗体墓冢压了一层又一层。最开始的时候幸运的士兵还有墓碑到了现在坟地越来越小连墓碑都是几个人共用一块。在给一位牺牲的烈士挖掘墓坑的时候。阿尔利问我‘司令我是个大块头。等我地时候到了您得记得多铲几捧土。’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今天6月6日在拿起笔之前我埋葬了我的战友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我的集团军群副官阿尔利将军就像他拜托地那样。我多铲了几捧土然后才把我的好战友送进墓坑。他地墓碑征调了一块大理石若是阿尔利见到了他一定会说‘浪费!浪费!这块石头能砸死好几个荷茵兰人!’我坚持使用这块墓碑我要向阿尔利道歉这是我的错。”
※※※
“明天!也许是后天……最迟也就是大后天我的战士又或闯进要塞的敌人就会现我的尸骨。由此话不多说我是泰坦民族地一份子我深深地爱着伟大的祖国。在我之后。我的民族依然存于世间我的祖国、我心目中的巨人依然挺拔身姿可见。胜不在我!我先牺牲!”
“撤退及之后的作战部署已经交由后方军区长官全权定夺我于此地即帝国近卫军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为国效以死命不能与敌携亡。但求无愧于军职、军务、军责无愧于我的亲人、我的祖国!”
“帝国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上将特凡纳茨威格于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部教历8o2年6月6日晚6时。”
“城头又一次吹响了集合号这该是今天的第九次阻击搁笔于此我该走了……”
奥斯卡从信纸上收回视线他珍之重之地把勇士的诀别信重新收到怀里。
“帝**人们!”摄政王殿下抬起头他地眼中再无疑惑:
“我不清楚特凡纳茨威格上将目前的状况究竟如何也许他的战友又或他地敌人已经现了他的尸骨也许……他还像前几天那样奋战于城头但茨威格上将说得很清楚!胜不在我我先牺牲!以我开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拳头敲了敲胸膛:“以我开始!每名军官、每名士兵都要抱定这种我先牺牲的决心和大无畏的气魄在未来地战场上我们要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无耻的侵略者什么样的人是泰坦军人什么样的民族叫做泰坦民族!”
就在全体军官起立的同时帝国摄政王接过了军情机要秘书递上来的指挥棒他敲了敲全景作战地图上的都战区:
“大决战——以零号计划为蓝本……”
这天黄昏杰布灵要塞几乎死气沉沉的了。在这座军事要塞的那些高低不平、尘土飞扬的道路和狭窄的胡同里倒卧在地的近卫军伤员集合数千之众。除了奄奄一息的伤员当然还有早已无人问津的尸骨。
尸骨没有被埋没也可能会被埋没但战士们的逝去依然不失为可怕的伟大死亡。在尸体靠伏的街道上血水顺着街道两边的排污沟喷涌流淌出哗哗的、粘稠的、沉闷的响声这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战争时代用残酷的手毁掉了泰坦战士的可灭之躯一切都随着生命消失了但他们的完成形象却留存在杰布灵要塞的血红色砖石高墙上这种印记将永远留在当事人的记忆之中。
要塞卫戍部队已经瓦解了从大地到数英里高的天空气流、风和云朵都充满了绝望无助的情绪充满了被分离的人或死去的人流下的眼泪形成的蒸气和悲伤叹息。城市如虚空鬼域夕阳如火佝偻着背的鬼魂就早早出来活动。
“到时间了吗?”维尔辛赫中尉望了望躺倒在血泊中的司令官他有些难堪他不敢当着幸存将士们的面对英勇的军群总司令说起那件足以令人羞愤欲死的事。
“时间?”泰坦帝国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上将特凡纳茨威格眨了眨仅存的独眼他似乎从昏睡中醒转。“对了!时间!”
维尔辛赫中尉点了点头他尴尬地望了望左右北部战区杰布灵要塞一线战场他是仅存的身体各部还算完整的军官。维尔辛赫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尉大队长但他的确是仅存地唯一一个。
“让我去吧!您……”
“不!”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倔强地摇了摇头他朝中尉指了指废墟中的一块门板:“就是它了!”
维尔辛赫转了转灰眼睛。他的手掌按住自己地剑柄可他的军群总司令却已投来冷冰冰地眼光。
“维尔辛赫!你这个小杂种你要是再敢用剑柄把我敲晕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这种事做过一次也就罢了。我被抢回一条命但没有第二次!这次你连想都别想!”
维尔辛赫中尉只得松开剑柄。他朝身边的几位伤痕累累的士兵示意了一下战士们就从废墟中抬出那块门板然后就把门板放在总司令身边。
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朝他的战士伸出手维尔辛赫中尉最先抱住他然后就是那些手忙脚乱的士兵们。人们把集团军群总司令从泥地上抬了起来。大股地血水就从近卫军上将的断腿处涌了出来特凡纳茨威格一阵头晕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撒手人寰的。
断去一腿、瞎了只眼睛的近卫军被战士们抱放到门板上维尔辛赫中尉前前后后地照应着他嘱咐战士们小心地抬起门板战士们照办可躺靠在门板上的总司令突然出痛苦的呻吟维尔辛赫吓了一跳。他立刻又让战士们把门板放下了。
“快点吧!别磨磨蹭蹭的!”特凡纳茨威格有些恼火地吼了一句。
“您不该去的!”维尔辛赫不耐烦了他大胆地抱怨了一句。
茨威格上将用手里的指挥剑敲了敲年轻地近卫军中尉“小家伙!你懂得什么?”
四名战士抬起了门板。维尔辛赫中尉走在前头他们带着西方集群北部战区总司令上路了。
杰布灵要塞沐浴着夕阳的光火有很多地方确实是在燃烧着。它那高耸的城堡敌楼似乎被某件从天而降地利器砸缺了一角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回忆昔日的青春。血红色的光线照射到血红色地城堡上。在这血光闪现的黄昏已被完全录开皮肉的要塞似乎忘却了连日来遭受的痛苦今天更像是它的好日子它在夕阳下重新焕出豪华的光彩。
但是!它的梦想很快就会悄然逝去它的光彩和它的幸福漏*点很快就会变成饱含忧伤和失望的死寂。现在它已足够忧伤、足够沉闷了但这还是远远不够的它的战士用满含热泪和失望的神情注视着它而更多的牺牲者……牺牲者的血液令它的土壤再也无法吸收它那自豪的面孔也变成了悲愤的血红色。
一路上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的战场只剩下骨架、他的战士只剩下尸骨。
在成片的废墟上床板咯咯作响艰难地移动避过零星的野火、避过铺天盖地的尸堆、避过积成血池的湖泊。走了一阵维尔辛赫中尉突然停了下来他像疯一样冲了出去在一个近卫军战士堆压的尸坑里面挑挑拣拣地翻找了一阵。当他终于把一面破烂不堪、完全被血液浸湿的战旗拖出尸堆的时候他和他的士兵、司令都笑了就像是在地狱中见到了一个健康活泼的新生儿!他们笑得那样开心又是那样苦涩。
维尔辛赫找来一杆刺枪充作旗杆他把这面血红色的战旗高高举起这支小队继续前进杰布灵要塞的战争废墟上就出现了一面移动的旗帜这面旗帜仿佛为单调凶蛮、令人倒尽胃口的战场注入了无限生机和活力追随着这面旗帜要塞的废墟中6续站起了三三两两的宁为这面旗帜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泰坦军人。
要塞卫戍部队中的幸存者在总司令即将通过的道路两旁单膝跪倒即使断了腿、断了胳膊即使瞎了眼、被炮火震聋了耳朵单膝跪地的幸存者们还是使劲儿挺着胸他们用热切、虔诚、无畏无惧迎向总司令他们期待着新的战斗指令然后他们就能在忘我的撕杀中寻得解脱。
战士们看到了瘫坐在床板上的司令长官这些挂着满脸油汗的军人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原来总司令也断了腿、瞎了眼——这下事情就好办了!大家彼此彼此等到杰布伦要塞的最后一支敢死队冲到敌人跟前时在场的幸存者就不会有人落在后面了。
教历8o2年6月1o日6时整。泰坦帝国西线战场北部战区杰布灵要塞地南大门。门已经不存在了近卫军和敌人的尸骨早已堵塞门洞。荷茵兰王**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从尸堆中间清理出一条狭窄地过道不过……做过这项工作的人无不心惊胆寒。泰坦战士地手和牙齿死死地攫住敌人如果不用刀剑强行切割。他们是不会与面前的敌人分开的。
反坦联盟军中央集团军群总司令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用钦佩的眼光打量着面前这名瘫坐在一具破烂床板上的泰坦将军。这时有人为泰坦将军送来一副拐杖在无人帮助地情况下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拉着拐杖重新站了起来。
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跳下马他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见一见主持杰布灵战役的泰坦指挥官但他终于见到了。在见面的同时他不禁拿对方和自己比较起来。
荷茵兰元帅打扮得光彩照人包括他的战马在内为了对英勇的泰坦军人表示敬意他特意穿戴了军礼服佩带着所有的荣誉勋章和金制饰品。在对方看来这一切该是滑稽透顶的吧?因为泰坦将军浑身浴血、衣不蔽体就连他的指挥剑都已破损。
穆廖尔塞踏前一步围在泰坦将军身边的近卫军士兵立即擎起刀剑不用元帅吩咐。荷茵兰王**排在大门前沿的万千阵营随即响起一片张弓搭箭地声音。
“这有多可笑?”反坦联盟军中央集团军群总司令在心底出一声叹息走出要塞大门的泰坦战士只有区区七八人而门外的联军士兵足有二十万人。是谁在惧怕谁呢?绝对不是面前地泰坦战士!
“你我同为军人想必您已完成您的使命?”
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摇了摇头“还差一点!”
“是啊!”荷茵兰元帅点了点头“宣布投降。您和您的士兵都能享受军官待遇。““不!”茨威格上将嗤笑了一声“我还有最后一个敢死队每条街道上都有一个伤兵营你尽可以命人进门试试!”
拉梵蒂元帅又叹了一口气攻城七天七万王**人折倒阵前这场决定性的胜利来之不易可在这位泰坦将军面前他和他地十数万大军就像是刚刚打了败仗的胆小鬼。
“说说你的条仵吧……千万别再提及那个最后的敢死队他们都是英雄不该死于一时的意气之争。““意气之争?”
“抱歉!应该说……他们不该死于已经失去意义的抵抗。”
茨威格上将不想再多说废话他指了指身后的城门:
“我的部队和伤员会退出战场但绝不投降也别指望我的战士会挑起白旗灰溜溜地走出战地就像你说的他们是英雄他们会体面地离开这里!”
“那就这样!”荷茵兰元帅异常干脆地答应下来但他的面孔又露出狡猾的光彩。“不过……您是开战以来我军俘获的最高级别的泰坦军官我无法放弃!”
特凡纳茨威格将军冷冷地笑了笑“我没有投降也就无所谓被俘的问题但我会留在要塞这点你放心!”
于是……当天色渐渐转暗泰坦战士开始由战场向后方撤离。
输了!败了!要塞中横陈着无数勇士的遗体但在告别驻防地的时候泰坦战士依然保持着骄傲和继续抵抗的勇气他们大步行军只在走出要塞大门的时候才会放缓度。先要向守在门边的总司令致以最庄重的敬礼然后还要虔诚地亲吻破碎的军旗。
“916人!”维尔辛赫中尉在心中默记除去躺倒在大篷车上的伤员活着走出杰布灵要塞的帝国近卫军只有916人。
最后中尉朝总司令敬礼但他现特凡纳茨威格将军只是满足地靠着城门近卫军眼光也没有波动。
维尔辛赫不禁点了点头他的人生、他的使命、他的信仰在这一刻都有了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