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酷我小说>玄幻魔法>泰坦穹苍下>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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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李将军强行克制住昏厥的念头他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跟随缓慢地向死伤聚集点推进的伤员们。

说实在的到过一次死伤聚集点的人绝对不会有勇气来第二次李麦克伦本来也不会他有一个针线包和德意斯人打过仗的老兵都带着这样一个针线包若是身上能够看到的部位被劈开一条口子士兵们就用针线自行解决根本不必牢烦军医官动手。

该死的!李将军在一天内第二次负伤他伤到背后从伤口的撕裂程度来看第八军军长手下的士兵都不敢轻易动手。麦克伦只得再次探访地狱我们说过许多次的死伤聚集点的恐怖绝对不下于地狱有时比地狱更有看头因为那些将死而未死的人要比平静地阖上眼睛的人可怕得多。

东西向的街道离西侧城墙主战场还有些距离热心于搏斗的战士们无暇顾及自战友地哀号他们也听不到。伤员们的伤势千奇百怪。

有些断了腿、有些断了手更多的是刀伤箭创有人伤到眼睛。有人伤到躯干不过不管遇到怎样地伤势。医师的处理手法大抵相同——止血!止血!再止血!只要血止住了剩下地一切就得听天由命。

并不是瓦伦要塞或是北方集团军群的医师们不负责任事实上……

哪来那么多的医师?若是真要算起来在要塞里的死伤聚集点真正具有动手术的资格地医师只有区区十几人剩下的都是对医学一知半解的教士修女。和从逃难的人群里随便征调上来的普通的妇人。

这些普通的妇女都是护士如果有人被哪个医师看上了……别误会!我们是说干活勤快、手脚利索、脑筋不错的女人若是医师碰上这样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就成了新的医师。泰坦妇女多半做过缝缝补补地活计让她们处理外伤再合适不过。再说女人从成年以后就怕血了她们只要稍微适应一下死伤聚集点的气氛就能成为合格的外科大夫。

可不管怎么说医护力量完全不够!有些时候这些医护人员甚至根本派不上用场他们没有可以用于处理烧伤地药品没有足够的吗啡没有足够的消毒药水和干净的绷带。同时也是最重要地一点他们没有一个良好的卫生环境。

伤口感染自然是常事整个死伤聚集点就是苍蝇的巨大繁殖场。这里臭气熏天再加上燥热重伤员一般挺不过五天次一点和轻伤员根本挺不过一天。不过别误会距离他们的牺牲还有一段时间这些坚强的家伙是忍受不了死伤聚集点的氛围即使是爬他们也会爬回城头战场!李将军在等待救治的时候就碰到一位。

那是一位肚皮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的年轻战士他的伤口刮在担架上在爬行的时候就把肠子扯出一大截。令人奇怪的是附近的士兵都用淡漠的神情望着这一切他们不打算阻止他是因为这是一个英勇的斗士;他们不打算帮助他是因为……干嘛白费力气呢?

李将军和左近的许多负了轻伤的战士一样他们平静地打量着这名不断向主战场方向爬行的年轻士兵。年轻士兵爬行了两米他的肠子就扯出了两米在每一次移动的时候这名士兵总会大叫一声“前进!”

然后他咬紧牙关全身的肌肉就在颤抖中舒展他的肠子就扯得更远。

真正的医师终于出现了!他带着几名护士七手八脚地按住了绝望又坚强的士兵。左近的帝国战士给医师腾出了一些空间医师就拿着各式各样的诊疗器材在伤者身上忙碌了一阵。士兵们相信医师确实想救这个小伙子的命可是……

不多一会儿牧师来了。牧师按住医师的肩膀医师大力甩开!牧师扯了扯医师的手臂医师就愤怒地瞪了过来!牧师眼神明亮、柔和医师的强硬就在对视中软化下来他缓缓站起又缓缓朝拖着几米肠子的年轻战士致以军礼然后他就走向另外一个断了条腿还要往战场上蹦的家伙。

牧师蹲到伤员身边他把染血的神教典籍放到小伙子的胸口并带着小伙子的手做了一个向神明祈祷的手势。

左近的近卫军士兵纷纷别开头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谁都不想再去经常一次心灵的震撼。

看不到听得到。

牧师说:“孩子!感谢你为祖国所做的一切现在!向神明忏悔的时候到了!”

士兵说:“妈妈……妈妈……”

牧师说:“是的孩子!我们都有母亲!祖国母亲生身父母……”

士兵说:“万岁……万岁……”

牧师说:“是的孩子!万岁祖国万岁!统帅万岁!世间万物常存往返轮回安息吧!”

士兵没再说话他的眼睛被一双来自天堂的手缓缓抽去色彩。

这时候附近的伤员终于过来帮忙了他们整理了这位不知名的战友的尸身为他擦干净面孔为他把拖在地上的肠子重新塞回腹内。负责殓尸的“黄袍人”走了上来他朝牧师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抱歉。我们得把他火化要不然他地伤口会滋生瘟疫苍蝇最喜欢内脏啦!”

牧师无话可说。尽管这是亵渎神明的举动可他只得默默走开。走向那位断了条腿还要往战场上蹦的士兵。

最后终于轮到李·麦克伦坐到医师面前抬眼一看双方都是一愣。

“又是你!”将军和女人异口同声。

女医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上午就曾来过一次地近卫军中将他看上去气色不错。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跑到这来开小差吧?像你这样的将军我可遇到过一个!”

李·麦克伦懒得跟她解释。他只是艰难地转过身。

“哇噢!果然是个大口子!”女医师竟然高兴地拍了拍手然后她又拍了拍近卫军中将地肩膀“您别介意我高兴可不是为了您又负伤了而是这个伤口证明您不是那种遇到头疼脑热就往这边跑的胆小鬼!你知道吗?第九军的一个准将我的天!一气来了八趟结果最严重的就是他地脚气像那样的家伙真该……”

“咱们可以开始了吗?”李将军板起面孔他敢肯定这个爱唠叨的女人必定是庄户人家出身。

“你不是看到我的军衔了吗?一位近卫军中将可没空把整个下午全都耗在处理伤口上。”

女医师干脆地点了点头。她紧紧抿起嘴手上小心地揭开李将军的铠甲日头晒了一阵。已经稍稍结痴的伤口和铠甲粘在一起了。

“忍着点这又点疼!”女医师出言提醒。

还没等麦克伦点头背后的一阵巨痛令他难以自制地惨叫了一声。

女医师还是那副笑呵呵地样子她把粘着一大块血肉的铠甲扔到一边。

然后就用沾了酒精的毛巾给李将军擦拭伤口。

说真的能受得了这种痛苦地人都是男子汉!李·麦克伦坐在马扎上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酒精蘸抵伤口的时候倒吸着冷气这个身经百战地男子汉紧咬牙关但仍在牙缝里迸出诅咒他诅咒德意斯人、诅咒背后的女医师、诅咒罚他抄课文的中学教员、诅咒新兵营的长官诅咒这场战争……等到他把脑海中应该诅咒地东西都念叨一遍呃?近卫军中将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招真管用!伤口已经麻木。

趁着李将军已经习惯了疼痛女医师挪来火盆又从一袋子手术器材里面取出缝合用的针线。钩针在火盆上烤了烤穿上线然后便塞进李将军的肉。

女人大瞪着眼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缝制一仵心爱的衣物不过这名军人的背影勾起了她的回忆女人似乎想到什么她突然停下手。

“将军!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李麦克伦惊讶地看了看女人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对!”女人这次连手里的针线也放下了“这不对!您没有印象吗?咱们绝对在哪见过!”

为了让面前的军人认出自己女人干脆就用脏毛巾擦拭了一遍脸上的油汗还解开了缠头的白色纱巾。

李·麦克伦像受到惊吓一样别开头他无法面对女人的面孔特别是女人的期盼眼神相信这就是他不断回避的原因!这个女人——他确实见过!

“您还记得吗?您不记得了吗?”女人兴高采烈地扯住军人的手臂。“是我呀!去年阿兰元帅在边境上败了第一阵的时候是我和村里的人把您从河里捞了上来!你在我家的大篷车上躺了半个月!”

“哦……呵呵……”李将军难堪地抓了抓头他自然记得这个女人是她和热情的村民救了自己一命。可近卫军中将实在不懂如何面对这个女人。

“喂!您是一位将军那您在要塞见没见过我丈夫?我跟您提起过的!使得一手好箭的罗克中尉?”

又来了!李将军无奈地别开头他认得妇人也认得使着一手好箭的罗克中尉可是……他亲眼看到罗克中尉被一队德意斯骑兵踩倒在马蹄下面难道要这样告诉罗克的妻子吗?

“抱歉我没见过!”

妇人眨了眨眼她在沉默片刻之后再一次拿起手里的针线。

感受到妇人的落寂。李·麦克伦只得勉强地张开嘴:“你……一直都在找吗?”

妇人点了点头:“要不还能怎么样?罗克是我丈夫!”

李将军指了指四周:“你确定他在要塞?”

妇人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我已经把要塞翻了个底朝天!可我又想罗克不在要塞又会在哪呢?大半北方军都在这儿。所以我就志愿加入救护队不管怎么说。在要塞里瞎晃也见不得是个好办法罗克要是负了伤或是……反正要塞里地军人总会来死伤聚集点!”

李·麦克伦抬头望天有时候……向人隐瞒真相并不是善意的谎言这对一位苦盼丈夫的妻子来说应是一种折磨是不人道地摧残!若是吐露实情。这个好女人或许还有未来……

“我得向你道歉!”李将军决定了。

“为什么?”女人瞪大眼睛。

近卫军中将凝视年轻妇人的眼睛:“你地丈夫……”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驶进死伤聚集点战马上的通讯官要死命拉扯缰绳才能牵住这匹高壮的军马通讯官原地带马转了几转然后便朝死伤聚集点里的士兵大声叫唤:

“战场命令!战场命令!西侧城墙和北侧城墙同时出现三处险情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命令所有能够拿得起武器地军人都要冲上第一线!兄弟们!你们还能行吗?”

摇摇晃晃地、迫不及待地还没接受救治的轻伤员调头走向城墙阵地已经接受过救治的伤员就从担架上站了起来不一会儿伤痕累累的军人就在通讯官面前汇聚近千人。

“感谢你们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可你们需要一位长官!”通讯官向左近的士兵不声叫喊:“得有人担任你们的长官这样我才能把临时番号和战场命令传达给你们!”

伤员们左顾右盼。这些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战士军官也有可瓦伦要塞已经度过强攻下的第二个月。军官死伤大半几乎所有成建制的部队都缺乏战场指挥官。

“我来!”一个细弱地、瓮声嗡气的声音在面面相觑的人群里响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整个面孔都缠着绷带地近卫军军官跳上街道旁的台阶大家立即看到他的身影。这名军官边说边把死死缠住面孔的绷带全都拆开。人们这才看清楚这家伙地鼻子完全消失不见面孔上只有两个出气的窟窿下巴和左腮也踏了半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现代派的雕塑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动作还算利索四肢也还健全。

通讯官打量了一下这位志愿军官他不想耽误时间。

“好吧!就是你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近卫军上尉!罗克里曼!”

“罗克……罗克……”死伤聚集点突然响起声嘶力竭的呼声。

面目全非的罗克上尉下意识地顺着呼声望了过去年轻的女人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她泪流满面不断呼喊着男人的名字!罗克上尉的眼睛流过一阵异彩他大瞪着眼只在脸上留下两个窟窿的“鼻子”上下呼扇。

“约达?是约达吗?”

“罗克!是我!”

“多美!”坐在李·麦克伦将军身边的一位伤员羡慕地望着冲撞在一起的夫妇亲人爱侣喜极重逢的场面在战地可并不多见。

从鬼子的马蹄底下捡回一条命的罗克上尉死命抱紧在战场上将他找了个遍的约达这个名叫约达的妇人无所顾忌地叫着、笑着她大力亲吻丈夫的五官尽管男人的五官都已移位可约达爱极了这张能在夜里把德意斯鬼子吓个半死的嘴脸。

“你去哪了死鬼?”

“我去会情人!”

“会情人?小杂种!我打断你的狗腿!”

“别这样亲爱的!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怎么办?”

“不会!我誓!”

左近的伤员都笑呵呵地打量着这对重逢的爱侣可通讯官已经驱前战马罗克上尉自然意识到他仍是一位背负了战场命令的帝**人就在妻子难舍的目光中罗克放松怀抱他从通讯官手里接过命令文书。

“等等!”

女人诧异地回头李·麦克伦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

“我比你更适合担任指挥官!”李将军想要抢过罗克上尉手里的命令文书可罗克上尉敏捷地躲开了。

“将军我认得您!可您不能这样这是我的团队、我的命令!”

罗克一本正经地说。

“你知道你的妻子为了找到你吃了多少苦头吗?别在这个时候逞英雄!”李·麦克伦尽力开导这名一度死里逃生的近卫军军官。

“是啊罗克!留下来乖乖养伤!”

“对!罗克你有家室你可不能再把妻子丢下不管。”

好心的伤员们同样劝诱着面目全非的上尉军官。

“不!”约达突然闯入其间“我的男人轮不到你们来照看!去吧罗克!多砍几颗鬼子头我和姐妹们起夜的时候不能只用一个夜壶!”

“看看上尉家的娘们!这才叫女人!”在场的伤员们全都忘记了伤痛他们围着重逢的夫妇大声起哄。

“夫人!您看看我的脑袋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夜壶吗?鬼子脑袋得多脏?”

“去!”约达向一个大胆**的军人啐了一口“回家伺候你老母去吧!”

军人阵营又是一阵欢笑死伤聚集点的气氛就这样被改变了伤痕累累的战士们忘乎所以地分享着点滴的欢乐就像他们不是要去打一场实力悬殊的大战而是要去参加郊外的青年聚会。

李·麦克伦将军笑眯眯地整理了一下战具在瓦伦要塞响起一片补充兵出击的哨音时他就和这群战士一起冲上城头。城墙外头德意斯侵略者的阵营铺满视野;城墙里头罗克上尉像一位伟大的统帅那样高声喝令着他的士兵:在罗克身后唤做约达的年轻妻子紧跟着丈夫就像往常那样尽情地数落着男人的不是!

他们不是去战斗、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尽情地热爱彼此的心灵。

反抗侵略者的战争打打停停……很久以后据时任安鲁大帝座下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的李·麦克伦将军回忆说:帝**事史上的第一对英雄夫妻被合葬在瓦伦要塞遗址公园的碑林里面每年的要塞陷落纪念日他都会到夫妻二人的墓前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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