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大张着嘴他说不出一句话。
“你……今早你干嘛不告诉我?”
内侍长摆出一张可怜虫的嘴脸。“男爵夫人吩咐不要声张……再说……再说您怎么可能不清楚是哪个女人和您……”
“闭嘴!”奥斯卡使劲儿掐住可怜虫的脖子如果不是楼梯上突然响起脚步声他的怒火会把倒霉地内侍长烧成灰烬也说不定呢!
“这是怎么了?”近卫军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刚一上楼就看到帝国的最高统帅对着一个光头侍臣吐吐沫。
奥斯卡像丢沙包一样撇开了可怜的内侍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地铠甲。半晌之后才向6续走进武器陈列室的几位亲信将领吐了吐舌头:
“也没什么!就是差点被这个家伙气疯了!”
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尽管摄政王的话音的确隐含怒火但大学毕业生却从最高统帅地眉宇之间读到一丝春天的颜色:
“殿下!介意跟大家说说吗?是什么事情把您惹火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斜瞰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卢卡斯他就猜到年轻的大学毕业生一定会说中自己的心事:
“你们说说若是有位高贵美貌的女士在你的床上过了一夜而你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把她当作路过的客人……谁能告诉我接下来会生什么?”
“哦啦!”最后走上楼梯的塔·冯·苏霍伊公爵学着最高统帅的口气怪叫了一声“完蛋了完蛋了!这个男人完蛋了!他把女人当成什么?街上的橱窗女郎吗?”
“没人叫你言的时候你最好当自己是个哑巴……”奥斯卡朝塔里吼了回去他并不需要一个混蛋的意见。
“不管怎么说……您一定会遇到麻烦的!”军情局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异常肯定地敲了敲手杖“我在年轻的时候碰到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具体是如何生的我可记不清了!但你们看看看看这个!”
哈德雷将军一边说一边解开将校服的领口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看啊!那可是一位烈性子的贵夫人!若不是我的手脚快那么一点点她就会割破我的喉咙在往自己的心口来那么一下子!”
“后来呢?”奥斯卡被惹起兴致他可没听说过军情局长还有什么风流韵事。
“后来嘛……那匹暴烈的牝马没死成反倒成了哈德雷伯爵夫人!”
男人们笑了起来。军情局长说的是他地妻子哈德雷伯爵夫人在都贵族圈里一直享有脾气火暴的恶名看来传闻并无夸大的成分。
“说正事吧……”奥斯卡正了正神色。他坐进武器陈列室中唯一地一具沙椅。在他面前就像变戏法一样。刚刚还兴高采烈讨论女人的近卫军将领们已经换上严肃认真地面孔连臭名卓着的炮兵将军都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神色。
“行程安排定下来了吗?”
“已经定下来了!”军情局长蒂沃利将军必恭必敬地向最高统帅呈上一份铺满字迹的文书“完全遵照您的意愿送还国宝地旅程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有所耽搁!您可以一直沿着国道向南走争取在一个半月之后抵达维耶罗那。如果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和第五军区安排得当您对维耶罗那的视察会在一个星期之后完成!”
“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帝国摄政王指向纸上旅途的最末一段“从勃特恩省出来就是连绵起伏的大山现在又是冬天山道上的状况简直难以想象若是把天气因素和人力因素全都考虑进去的话我得等到今年春天才能抵达博德加省府。”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塔里笑呵呵地凑了上来“我的殿下8o3年!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啦!”
奥斯卡朝炮兵将军瞪了一眼塔里立刻抿紧嘴巴。看样子他已经想起来了自己是个会说话地哑巴。
“我不想把8o3年的春天耗费在旅途上难道没有别的路吗?”
军情局长和情报分析处长对视了一眼。最后是迪亚巴克尔子爵站了出来:
“殿下!拿在您手上地那份行程表是帝国最高机密至少在您起程之前谁也猜不准您会走哪条路再说这也是最稳妥的路线。南方还不太平那些打算跟您作对的家伙还在暗处潜伏着您得为自己的安全做作考虑!”
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是他觉这次地南行路线竟和洲年那次山区之旅完全一致他可一点也看不出这条路怎么就最为稳妥了!
“很久以前……我在南方山区旅行的时候差点送了命有人记得那件事吗?”
“我知道!”加布里约翰特上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时您刚刚受封帝国亲王正待返回安鲁哈啦南方的冒险家和阴谋家在山区里制造了一次伏击若不是当地的驻军营救即时恐怕泰坦的历史就要改写了!”
“哦啦!是啊!”帝国摄政王露出缅怀的神情“791年……十二年啦时间过得可真快!”
“殿下!您没必要担心791年是791年现在是8o3年今非昔比啦!”
奥斯卡望了望一直管不住舌头的苏霍伊公爵:“哦啦……算你说了句人话!今非昔比我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那么……加布里!”
近卫军总参谋长连忙立正敬礼。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军部事务就委托给你和拉里勃兰将军。”
“是殿下!”加布里约翰特极为严肃地点了点头。
“塔里!”
“是殿下!”
“我对新上任的都卫戍司令始终不太放心待我出门以后我的妻子儿女就拜托你了她们要是少了根头或是被哪个口没遮拦的浪荡子给惹恼了……听仔细了老朋友你最好祈祷在我出门的这段时间……”
“我明白!我誓!”塔里打断老朋友的话他还朝着天花板竖起了三颗手指“若是你的老婆孩子在我手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带着苏霍伊一族给你的爱人、爱子、爱女陪葬!这总行了吧?”
奥斯卡微笑着伸出拳头塔里也笑了起来他攥起拳头和相识多年的老伙计使劲儿一磕对朋友的承诺就算达成了。
“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像生离死别但这块神牌也许真的有魔力!接触过它的英雄都死得那么壮烈要么就像克利斯那样死得那么蹊跷!”
奥斯卡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越过铠甲。从衬衣的领口掏出黄金项链闪亮的神牌好端端地缀在上头。
“殿下!战争已经结束了……”加布里试图安慰最高统帅“神牌已经完成了它地使命。您要做的只是送它回家光明神若是看得见的话一定会赞美您地!”
没等摄政王殿下表态。军情分析处长突然不甚乐观地沉吟了一声:
“我的殿下也不是没有值得担心地事情!”
奥斯卡望了过来卢卡斯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份印有极密字样的军报“位列一线的军情搜查官还没有完全掌握南方分离份子的确切动向不过线人的密报已经证实……若是您冒冒然进入南方人地地界。一直都在苦等机会的南方贵族一定会对您有所表示!”
奥斯卡的瞳孔在深邃的眼眸里转了两转他指了指一直没做声的军情局长:
“有13的消息吗?”
蒂沃利·哈德雷将军立即点头应是“正要向您汇报负责单线联络13的军情人员刚刚送回密信可消息已经是两个星期前的了!”
“说什么?”
“13已经与泰坦尼亚家的纳索夫将军按时接头。”
“军情局在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安插的眼线怎么说?”奥斯卡又转向大学毕业生。
“第一掷弹兵师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可疑地迹象!”卢卡斯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窥视独裁者的神色。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轻摆了摆手他似乎稍稍有些放松“那么就是说……其实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是不是这样?”
卢卡斯和上司对望了一眼他们俩个谁也不敢为最高统帅地人身安全做出担保!如果旅途中真的出现突事件又或不可抗力造成的意外无论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怎么?害怕了吗?”奥斯卡的语调又冷又硬。“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在南方贵族有所行动地时候提前向我打声招呼连这个也做不到!”
卢卡斯没有出声军情局长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殿下!我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奥斯卡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反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别人来关照。
帝国摄政王指了指座钟“好啦先生们就这样吧……时间已到!”
时间到了!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敲响铜钟被冰雪覆盖着的泰坦都立刻喧闹起来。由肯辛特宫开始。赶来为帝国摄政王送行的民众再一次造成交通瘫痪都保卫师全员出动近卫军士兵和司法部的巡兵在凌晨的时候就设置了街垒他们把热情的市民分割开来极力避免人群出现混乱的征兆。
水仙骑士组成的马队往来穿梭不绝像亲王殿下历次出行一样红虎骑兵前呼后拥时刻不离左右。
积雪被马蹄踩压平实阳光就像洒在一片洁白的冰面上。时间接近中午太阳越来越大北方来的寒流在黑森林边缘踌躇不前城市中的温度跟着有所回升在一些向阳的屋檐底下悬凝的冰柱已经开始一点一滴地流淌露珠。晶莹的水柱将路面上的积雪砸出一个清澈的、泛着蔚蓝色光彩的小水洼远远一看就像时深时浅的马蹄窝。
为了节省气力(更有可能是为了保暖的需要)在大街上聚集的都市民直到看见那位身穿戎装的帝国摄政王之后才拼命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神牌和黄金项链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脖颈上反射着冷峻的阳光灿烂的光芒随着雷束尔的步履上下跃动。
越接近教堂欢呼声越高壮!为了给第二次卫国战争中牺牲的勇士举行安魂弥撒借由卡罗阿西亚曼努埃尔王妻殿下在宗教界的影响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破天荒地请到了罗曼主教团为国家英雄祈望颂魂尽管严冬之下的场景稍显单调但自万千颗心灵的诚挚呼唤却给帝国都罩上了一层神圣的白色外罩。
祭祀典礼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千人礼拜厅举行过程其实很简单以泰坦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代表。帝国主宰者需要跪在造物主面前代替英烈接受天上降下的祝福然后便要交出神牌由罗曼主教团的议长大人对其进行神圣地洗礼。意在洗脱它的鲜血和污垢使它真正成为一件神明赐福的圣物。
做完这一切。奥斯卡可以退到一边稍事休息以下是大主教们地个人表演时间这些大腹便便的顶级神职官员可以凭个人喜好选择福音和诗体颂经他们会像抽疯一样絮叨半天把泰坦地卫国战争吹嘘得像人类解放一样伟大。尽管奥斯卡对宗教的说法和做法极为感冒但他只能利用教义和手中掌握的英雄事迹进一步打造泰坦民族忠心爱戴他的灵魂建筑。
不管出于何种心态人们看到代表纯洁与和平的白鸽漫天翱翔人们听到悠扬婉转地弥撒福音在四散传播神圣的歌声越过街道、越过小巷、越过大地、越过湖沼勇士的安息曲在山海之间回荡不绝直达天顶;穹苍内外雪片飞扬朵朵纯白灿烂耀眼聚集一处便如杀声震天的战场一般恢弘壮丽。飞散飘扬便如英烈的面孔一般淡然孤傲。
就在世人为勇士写就的颂歌由神圣转入欢腾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在神台主位上极不自在地晃了一晃:
“阿莱尼斯你有看到罗兰娜吗?”
帝国女皇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怎么了?一日不见史记官就不耐烦了?”
“别胡扯!”奥斯卡并没在妻子面前显露出做贼心虚的面相他煞有介事地扭起眉毛:“我的史记官得为这种场合留下记录!”
“你还是去操心国家大事吧再说我也没有看见罗兰娜只不过““只女皇陛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奥斯卡瞥了一眼顾做正经地大主教们似乎没人留意到他在和妻子咬耳朵。
“你没听说?”阿莱尼斯状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昨天晚上酒宴结束的时候一些好事的贵族都在四下打听他们想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地家伙把你的私人史记官给藏起来来了!”
奥斯卡撇了撇嘴他就知道妻子是拿他的风流韵事开玩笑要不然她也不会把“私人”这个字眼读得那么重!
“算了吧……快点告诉他吧!”一心敬神的卡罗阿西亚突然插话进来她受不了两个人在这个神圣地典礼上打情骂俏。
“我偏不告诉他!”阿莱尼斯有些气恼她倒不是针对多事的卡罗阿西亚而是对自己的丈夫使起性子。
奥斯卡没有言语他开始仔细思考史记官的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时间很早罗兰娜那时还小少女的初恋、纯吻也许还伴随着初潮!不过在奥斯卡看来连大学城时的那段过往都不算在内两个人的真正交往始于最近一段时间也就是在罗兰呐的丈夫被特勤处暗害之后。
他是帝国的摄政王她是帝国摄政王的史记官他和她在公开场合形影不离他说、她记!他在说到关键处时都会下意识地放缓语以便她能清楚地记录她在记录完成之后总会要他校验一遍害怕曲解他的意图。
他和她早就有了默契甚至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牵起手。
“爸爸爸爸……抱……”
伊芙泰勒的胡乱叫嚷唤回了父亲的神智像天使一样美丽的女孩子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在离地起飞的一刹那伊芙泰勒惊恐地闭上眼睛直到父亲的吻重重落在她的脸颊她就笑哈哈地叫着:“扎!扎!”
奥斯卡也笑了他留在脸上的胡子茬就是为了对付淘气的小美人鱼每次他都要把女儿痒到求饶。
抱着女儿奥斯卡又吻了吻他的妻子阿莱尼斯、萨沙伊、卡罗阿西亚阿赫拉伊娜没有到场这很可惜但这并不妨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认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他有一双儿女他有一个家庭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别无所求就在家人为他送行的时候他突然领悟到幸福的原理。
“我得走了!”帝国摄政王利落地跳上马背他把美人鱼递给一位妻子伊芙泰勒立即开始哭闹。
“一路顺风!”“保重!”“路上小心……”
“知道啦……”奥斯卡状似不耐烦地糊弄了一句但他扫视妻子的眼光却流露出海洋一般深远的柔情。
仪仗骑士开路红虎骑兵跟进、清一色的圣骑士队列簇拥着帝国摄政王走在中间最后才是密密麻麻的掷弹兵方队。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尖顶就要隐没于身后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忍不住回过头他似乎看到妻子儿女依然矗立在教堂的门廊里对着他的身影不停地挥手。
“我想起来了!”
卢卡斯被突然作的小主人吓了一跳“是什么?”
奥斯卡漫不经心地向街道两侧的市民不停地挥手:“我想起来……我有两次机会可以完全彻底地占有同一个女人!”
卢卡斯笑了笑“哪个女人?”
“那是个可怜的女人她的丈夫死于皇室特勤处的某座秘密监狱到现在连尸骨也找不到!”
“那不是奥热罗……”
“代我保留那个名字!”奥斯卡打断年轻人的话他不想在大街上把情人的名字满世界地宣扬。
“第一次是被一个讨厌的仆妇打断了第二次是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惊扰了……”
“后来呢?”
奥斯卡只得苦笑“后来?后来我喝醉了!她醒着!”
卢卡斯实在忍不住他笑得前仰后合。
奥斯卡什么也没说他骑着雷束尔顶着西北风在身上的铠甲快要变成冰板的时候正好走过了半个都林城!好不容易脱离了人群的视线随行的侍者立刻就把配备了壁挂炉的两厢马车拖了出来就在帝国摄政王拉开车门的时候随行的军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瞪着昏暗的车厢:
一双雪白的手臂探出车门揽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颈子……
“别碰那……冰得很!”
“让我把它含烫了!”
“罗兰娜……你真是一个完美的旅伴!”
“嘘……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