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计较,陆仁甲立刻叫住唐雪见:“姑娘,还请留步。关于唐堡主,陆某有话要说。”
唐雪见果然停步,一脸疑惑:“公子有话请讲,我爷爷他怎么了?”
刚才还讨厌死爷爷……女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陆仁甲暗自吐槽,面上不露声色:“只是想请雪见姑娘不要误会老堡主,今日所言所做,老堡主也未必愿意,实不相瞒,在下与屋中三人乃是同路,此来正是为了接雪见姑娘走。”
看到唐雪见脸色明显起了变化,陆仁甲赶紧开口:“雪见姑娘不要误会,我们和唐堡主都是一番好意,姑娘可知,德阳霹雳堂与唐家堡的恩怨?”
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面对都快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的敌人也不会不知道。
见她点头,陆仁甲笑得十分欢喜,怕的就是你不点头,既然点了头,就不怕忽悠不瘸你!
“既然姑娘知道,想必也不用陆某多做介绍,老堡主正是为了姑娘着想,才要把姑娘送出去。您若有心,应该能发现,霹雳堂自某日后,开始收缩势力,许多喽啰下属都开始深入浅出,中高层也开始不再态度强硬,这是其一。”
“此外,唐家堡上下是否真的铁板一块,面对大敌当前?又或者,这所谓的大敌,真的来自外部?这是其二。”
“这其三嘛……”
悲天悯人地叹息一声后,陆仁甲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先卖个关子:“雪见姑娘,唐家堡和霹雳堂都是以什么在江湖著称?”
唐雪见不假思索,便已有答案:“毒!”
“姑娘果然蕙质兰心,机敏过人……”
赞许是谁都不会嫌多的,只是唐雪见心思明显不在他的称赞上,语气已经开始急切起来:“你是说,我爷爷中了毒?怎么可能,是谁做的?严重吗?有没有解药?”
陆仁甲笑容更加深邃了:“雪见姑娘,毒之一道,唐门称第二,旁人谁敢称第一?
便是那霹雳堂,就真的能掌握老堡主饮食起居,投下连唐门上下都能瞒过的毒药?
内外交错,腹背受敌,若谁能掌握唐姑娘的生死,对老堂主来说,这才是最大的毒药!”
唐雪见后退一步,脸色惨白,陆仁甲也给她思考的时间,他说的情况都是货真价实。
只是平时唐雪见没往那个方向去想,今天唐坤要送走她,神色又那么反常,难道真的像这位陆仁甲所言,心毒难医?
这就是信息差的可怕,明明唐坤一句话就可以解除的误会,却被真实的谎言误导。
陆仁甲看着失魂落魄的唐雪见,不怀好意地补上了一句:“雪见姑娘,若你真的是为了你爷爷好,就该让他放心,让他能有足够的精力整顿门内,对外压服霹雳堂,最好不要让他担心才是。否则,怎么对得起老堡主特意请我们来的一片苦心呢?”
“雪见姑娘,我说完了,要去见老堡主,后会有期。”
不必回头,陆仁甲也知道唐雪见的选择。
“爷爷,我听从您的安排,跟四位大侠上路。”
片刻之后,唐坤见到面上仍有泪痕,却斩钉截铁,显然下定决心的唐雪见去而复返,着实吓了一跳。
他的本心很难说希望唐雪见做出什么决定,一个姑娘养了十七年,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捧在心尖上十七年,不是亲生的也一样会有感情的。
一开始唐雪见的反应才是真实的,正常人的反应正该是不可置信,感觉荒谬,试图逃避,谁愿意相信自己最喜欢的亲人亲口告诉你你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还要你去和几个陌生人去寻亲?
但当她和陆仁甲一起回来后,陆仁甲居然在一炷香的时间就说服了她,如此坚定的确定了行程。唐坤心中微颤:这又怎么会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能做到的事?这难不成是什么驻颜有术的老江湖,老……妖怪?
事已至此,唐坤只能老泪纵横,紧紧握着唐雪见的白嫩藕臂,悲从中来:“雪见,是爷爷无能,爷爷无能啊!你这一去,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爷爷当年已经送走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如今还要亲手送走自己的孙女,归根结底,是爷爷无能,爷爷无能啊!”
不论如何,唐坤的这份情感是货真价实的,他儿子儿媳死在他最意气风发大权在握的时候,死因是对外说重病,事实如何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两人的祭日也是唐雪见出现的日子,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嫁接在唐雪见身上,让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孩成为长房嫡女,瞒过了所有人,为此付出的精力和心力怎么会少?
他却不知道,这样的真情流露,更让唐雪见确信,唐坤是因为要处理唐家堡内外事务和她的身世,分身乏术,才要托朋友送走他们。
她又怎么能知道,正是这些“朋友”,尤其是“好心好意”告诉她“事情真相”的陆仁甲陆大侠,才是揭露她身世,威逼唐坤放人的罪魁祸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