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次集体烟花表演的间隙里,小商小贩放肆地扯着嗓子叫卖,把黏腻的糖人、红灿灿的冰糖葫芦使劲儿往小娃娃们的手心里塞。这时候,孩子的父母总会十分纵容地掏出钱袋付钱,博孩子们一个笑脸。
耍着刀花的壮汉子们在卖力地吆喝着,杂耍班的姑娘在板凳上熟练又惊险地翻跟头,踩高跷的花脸鬼咻咻地打着旋子,更有几个会喷火的汉子,比漫天的烟花还要吸引人,转眼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宋明臻尽力压制着自己的笑容,以免被人耻笑没见过世面,但是从她勾起的嘴角和亮晶晶的眼睛,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难得的快乐。
孤野对宋明臻的关注是无时无刻的。尽管分了些精力给周围灿烂的火光和纷杂的小玩意儿,但他绝大部分的心思,还是扑在宋明臻的身上。他担心来来往往的行人挤着她,担心飞溅起来的火花烫着她,担心玩杂耍的人伤着她。好像在孤野面前抿嘴微笑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而是一个不许任何人触碰的火药桶,只要别人触碰到宋明臻,孤野就能代替她原地爆炸。
可他只是提心吊胆地在宋明臻的身后跟着,不远不近,不会影响到她的勃勃兴致,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孤野的紧张情绪全然落在了司砚的眼睛里。司砚倒是个体贴的,虽一路上几乎没有和宋明臻说一句话,但一直护在她身边,把来来往往欢笑着、打闹着的人们隔绝在外。
街上的行人也是有趣。他们从没有见过像孤野这样又高又壮的汉子,都笑嘻嘻地指指点点,有些人还暗地里打赌,猜测孤野是不是腿上装了高跷,甚至有人壮着胆子哄笑着去掀孤野的衣摆,被孤野黑着脸吓跑。
司砚轻咳一声,终于说出了自从把宋明臻拉到街市上的第一句话:“前面有一家极好的酒楼,叫醉仙台,那里最近几天在演皮影戏。去看看吗?”
宋明臻敏锐地洞察了司砚此行的目的地。一定有人在那里等待着司砚的到来。
既然台子都搭好了,难道她作为主角之一,会怯场吗?所以宋明臻回答:“请楚王殿下引路。”
果不其然,宋明臻和司砚在醉仙台“巧遇”了盛装打扮的叶蓁蓁。
不得不说,叶蓁蓁确实是个十足的美人,饶是宋明臻带了几分敌意,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朵艳压群芳的国色牡丹,远比宋明臻显得出身高贵。
她并不胖,脸蛋却有点丰腴,显得贵而不俗、艳而不妖。一双杏眼顾盼神飞,闪闪有光。柳条一样的细眉稳稳当当地挂在小脸的最高处,嫩枣一样的小嘴微微抿着,只有在行礼问安的时候,才纤声细语地说上两句软绵绵的话,让人误以为黄鹂唱春、清泉鸣涧。
她高挑的身上套着一件雪白的棉斗篷,斗篷上绣着星星点点的火红的梅花,栩栩如生。里面穿着宝红色的裙子,因为藏在里面,瞧不出绣在上面的花样,只觉得在火光下影影绰绰,更有欲说还休的感觉。她垂首躬身的时候,头上的金步摇缓缓晃动,却不带一点声响。
她的腰封上挂着一个凤头样式的玉佩,贵不可言。
不只是司砚,这个世上怕没几个人能否定她的美丽,也没几个人能阻挡她的魅力吧。
陪同叶蓁蓁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抄手游廊上眺望宋明臻的惠清公主司安乐。司安乐好像故意要衬出叶蓁蓁的端庄美丽,衣服首饰都算不上出挑,好不容易戴了一支极上等的玉簪子,还被云鬓压着,若隐若现的,看不真切。
一见到叶蓁蓁,尤其等到叶蓁蓁陪着司安乐从放在皮影戏台子下面的椅子上站起来,给他们行礼问安,司砚绷了一路的从容表情,终于瓦解了,露出开怀的笑容。
哦,原来这就是司砚想让宋明臻看到的场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