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宋明臻说,“谢家掌控者京城及周边大部分的军权,在瑨国的地方军当中也广有人脉,如果偷梁换柱的事情败露,谢迎天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定要发动一场军变。”
“那……”
“好在和司卿交换身份的人是冯煌,是赫连绰麾下的将军冯煌,也是凤凰寨大当家的女儿。谢家闹起来,难道坐镇京师的赫连绰不会保护他心爱的姑娘?难道冯恩和沈穆不会保护他们的孩子?再者说……”
“嗯?”
“现在京城里,还有一个人可以和谢家对抗,这个人和谢家尤其是皇后谢氏有深仇,不可能袖手旁观。这也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宋明臻说。
礼物?原来如此。
碧落知道,宋明臻口中的那个人,是宋明臻现在最在意又最不能宣之于口的人,所以不再细问。她又转头望了望造极馆,说:“你这是打算把造极馆交给李素生吗?”
“是,也不是。”宋明臻说。
碧落不解,望向宋明臻。宋明臻解释说:“李素生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给人们的印象就是一个穷酸的书生,笑料百出,人品卑劣,让他做造极馆的掌柜,岂不是暴露了他的身份?让他这么多年靠着辛苦隐忍而得来的局面付诸东流,得不偿失。”
“对!还是你想得周到。”碧落夸赞道。
宋明臻笑了笑,说:“但是别人我又不能完全信任,所以还得让李素生插手。让李素生做个幕后掌柜,不仅能靠着造极馆多搜集一些信息,多少方便一点,还能缓解一下咱们京城兄弟们的经济拮据情况,让大家的日子过得安稳宽裕一些。”
“周全!周全!”碧落又赞叹。
宋明臻临登上马车的时候,把碧落拉到面前来,低声说:“‘造极馆’这个名字,俗气又容易暴露,得换一个。你给李素生传个口信,告诉他,尽快选一个合适的掌柜,定出一个名字来,然后让新掌柜多拿出些银钱来,亲自到谢府上,请谢家三公子或四公子题字,名义上投靠谢家。以后行事起来会方便得多,而且我还有大用。”
碧落应了一声,提了剑,带了个黑色幕离,转身融进了夜色之中。
谢府里,桑晴兮自从没了孩子,一直郁郁寡欢,好些天没有走出房门了。谢寿献殷勤一般地哄着,桑晴兮也沉着脸默默无言。
在这个孩子还没有离开之前,桑晴兮难过于他的身份,她怕她的孩子以后只能顶着“庶子”的名头出现在世人面前;现在,孩子没有了,任何名头都成了一场并不美好的梦。她这才猛然意识到,什么庶子、嫡子的?只要活着就好。
可是这点微末的愿望,老天爷也不愿施舍给她,让她即将得到的时候彻底失去。
二月十七,正是那个可怜的孩子离世的头七。桑晴兮在这一日愈发难过,晚上在院子里化了些纸钱,只是她身子弱,后半夜发起高热。侍女安儿急忙请了大夫,熬了汤药,奈何桑晴兮服下药不久,又咳起来,把汤药一口气都吐了,还垂了几行眼泪。谢寿不知道该怎么劝,在桑晴兮床头转了几圈,而后狼狈地逃到了书房,之后一整天都没敢露面。
第二天一早,下了早朝的桑仁宇匆匆换了朝服,来谢家看望妹妹。今天早朝的时候,陛下正式同意了桑仁宇赶赴川蜀辅助楚王治理地方官吏的请求,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担心了妹妹好几天,今天终于找了这么个辞别的由头,亲自瞧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