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颐垣忍不住道:“是怎么回事?具体说说。”
谭七爷当即告诉朱颐垣,他向流民打听,原来是鞑子赖恼,他说有村民通贼,给谢迁提供军情,然后就屠戮村子,足足有五个村子被杀光。
百姓惶恐,就想往济南府跑,进省城躲避。
谁知巡抚方大猷闭门不纳,又有清军来屠杀,百姓无可奈何,只有踏上前往高苑的道路。
虽说他们也清楚,此时逃难,基本上是九死一生,可留下了清军屠戮,那是十死无活,谁也没有办法。
叶廷兰听完,气得大骂,“这帮鞑子,明明都坐上了江山,怎么还这么残忍?方大猷简直枉为读书人,不配当父母官,这些百姓多数都是大清的子民,他们是逼着人造反!”
叶廷兰不停咒骂,朱颐垣却紧皱眉头,“不妨想想,清军屠戮百姓,把人驱赶到高苑,谢指挥使那里会怎么样?”
叶廷兰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不妙,“他,他那里粮食不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就算是拖也要把谢头领拖垮。”
朱颐垣点头,“没错,那谢指挥使能和清廷一样,屠戮百姓吗?”
“当然不能,谢指挥使可是义军,讲的就是义字。”
朱颐垣的脸色骤然严峻起来,忍不住握紧拳头,狠狠一捶桌面,“所以好人束手束脚,就要被恶人击败,黑白颠倒,清廷的畜生们,当真该死!”
叶廷兰还没想明白,“大外甥,清廷这么干,丢失人心,他们才必败无疑。”
这时候牢头蒋琦,秀才张霖也都来了,他们听完之后,牢头蒋琦就苦笑道:“鞑子驱赶流民,吃垮谢指挥使,还没等开战,谢指挥使就败了。”
叶廷兰红着脸,还不服气,“清廷这么干,他们就不怕百姓造反吗?”
张霖闭目思忖片刻,突然无奈道:“他们怕什么啊!人家本来就是鞑子,他们把大批百姓驱赶走,留下了那么多无主的土地,正好计丁授田,编户齐民,充当他们的奴仆。须知道,如今的天下,地少人多啊!”
经过几个人的话,叶廷兰终于醒悟过来,甚至他也明白了清军为什么在扬州屠城……“鞑子大举屠戮,制造恐慌,驱赶百姓南逃。当成千上万的流民涌入,大明这边未战先乱,根本打不下去。而清廷倒是掌握了无数土地,可以从容招募丁壮,给他们种田产粮,承担徭役。他们就会越来越强。”
“至于百姓,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就算看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叶廷兰不由得扬天哀叹,冷汗湿透衣衫。
“完了,大明完了,我们没法子了。鞑子这么干,弘光朝廷没了,隆武陛下也撑不了多久,难道真的要神州倾颓,回天乏术吗?”
身为一个读书人,叶廷兰是绝望的,他想到了尚在福州的堂兄叶廷秀,还有其他无数忠良义士,清廷这招太歹毒了,简直没法应对。
“一定是洪承畴,一定是这个老贼!只有他最熟悉大明的情况,他该千刀万剐,断子绝孙!”
叶廷兰红着眼珠子,大声怒骂。
突然,朱颐垣一拍桌子,吼道:“不要吵了!鞑子的办法没什么稀奇的,我们已经有了克敌制胜的办法。”
众人一愣,惊问道:“什么办法?”
“就是我们现在做的。”朱颐垣目光炯炯,声音沉稳,“我们不做流寇,经营地方,靠着均田,凝聚人心,把百姓拧成一个拳头,不让他们盲目逃跑。也就破了鞑子驱赶流民的歹毒伎俩。然后我们挖地道,修工事,利用灵活机动的战术,和鞑子周旋。只要我们不被消灭。三五年,十年八年,我们的士兵也会磨砺出来,到时候就能跟清军正面交锋。”
朱颐垣道:“清廷能驱赶百姓,也不过是仗着眼下兵势强盛,可随着进入中原,八旗子弟必定迅速堕落。我们过去是散沙一盘,朝廷又内斗不休,政令不行。清军把流民赶过来,根本无力安顿,所以未战先乱。可我们不一样,我们能安顿百姓,能把一盘散沙的百姓捏合在一起。”
“所以我们现在的策略,不是消灭多少清军,不是和他们硬碰硬,而是取信于民,保全百姓。只要我们坚持住,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
朱颐垣盯着在场的众人,斩钉截铁道:“请大家伙相信我,我们的选择是对的,我们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