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丁兆惠被贼人抓住,正在引颈待戮之时,没想到苗秀竟然没有下令杀他,而是让人把他拉到后院柴房,严加看管。死里逃生,丁二侠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过来几个贼人,连推带拽就把丁兆惠拉到了后院关了起来。
原来这贼营不止一道院子。白天丁兆惠看到的那排民房是挖土的民夫住的,后面这道院子是苗秀和群贼住的,另外还有个后院是厨房,专门做饭用的。这里有六七十口的贼人,上百个民夫,还都是从事重体力劳动,所以每顿饭都要做几大锅。这个院子就是厨房柴房,存放粮食米面用的。
贼人把丁兆惠带到了柴房门口,推开房门,领头的就是之前那个动手的小头目,照着丁兆惠的屁股就是一脚,“你给我进去吧!”一脚把丁二侠踹到了柴堆里,然后关门,反锁上,把钥匙揣进怀里,吩咐跟他一起来的几个小贼,“都机灵着点,这可是要犯,他要是跑了我要你们的脑袋。”说完,转身离去,几个小贼在外面台阶上坐着看守。
龙五当时也在院子里,看到苗秀审问丁兆惠了。丁兆惠对龙五有恩,那时候龙五犯了帮规,按律要砍掉一只手,正好那天丁兆惠去拜山,就替他说情,从砍手改成了打一顿了事。其实丁兆惠跟龙五也没什么交情,就是从江湖道义的角度上讲,自己遇见事了就想管一下。
龙五也是个小头目,所以到处走动也不会被怀疑。他就打着巡岗的名义东走西走,走来走去就来到了厨房这院。先是跟厨师打个招呼,问问做什么好吃的呢,然后就转到了柴房门口,此时只有两个小喽啰在门口坐着打哈欠。
“你们两个先去休息会,我来看着他。”龙五说道。
两个小喽啰虽然心里求之不得,但是还是不敢随便动弹,“五爷,上面让我们在此守着,我们可不敢随便离岗,要是被大帅知道了,我们可吃罪不起。”
龙五摆摆手,“没事,你们就先去旁边粮库里躺一会,我盯一会。放心,这里到处都是咱们的人,他就算长出翅膀也飞不出去。”
两个小喽啰还在犹豫,龙五已经走到了窗户边上。这柴房的窗户没有窗户纸,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此刻丁兆惠正在柴堆上坐着,心事重重。龙五喊道:“丁老二,你也有今天。”两个小喽啰一听这语气,心思这是来报仇的吧,既然是这样他就不敢放丁兆惠,我们也正好去歇会。想到这,二人起身去了对面的粮仓。这些贼人都是后来入伙的,根本不知道丁兆惠和龙五的事。
此时已经天亮了,丁兆惠认出来是龙五,心说我没得罪他啊!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呢?但是仔细一看他的手势和表情,示意自己去窗户边,就知道肯定是有事,于是就走了过去。虽然他双手捆着,但是双脚还能走路。
龙五看丁兆惠来到了窗边,继续大声说道:“哼!姓丁的,你以前那股神气劲呢?”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丁二侠,是我龙五。你外面有没有什么朋友能来救你,我可以帮你去送个话。”
丁兆惠明白了,赶紧也大声喊道:“哼!臭贼,我早就看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然后也小声的问:“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你是好东西,我看你快成死东西了。”龙五喊完又小声的说:“听说那个人昨夜坠落悬崖了,今早他们沿着河边去找没有找到,不知道漂哪里去了。”
丁兆惠心中大惊,本来以为丁月华平安了,没想到她竟然又遇险了。
龙五急了,大喊:“哼!姓丁的,你死到临头了,我看你还怎么装英雄好汉。”接着又压低声音说:“丁二侠,快点,你有什么好友能带话。我不敢放你,但是可以帮你捎信,快点。”
丁兆惠也赶紧喊道:“哼!不知道咱们谁先死。”接着低声说道:“你去清许观找智化,他在清许观旁边一条小路往北五里地的菜园住。多谢了!”
龙五点点头,还是在大喊:“算了,我也不跟你个死人较劲,等会我就去求大帅,让我亲手砍你的脑袋。”说完转身去粮仓叫醒两个小喽啰。小喽啰刚才也听到他们喊话了,以为就是私人恩怨,也就没理会。
龙五出了厨房,找个理由告了假,骑了匹快马就奔清许观而去。虽然苗秀名义上不让他们随便出去,但是私底下这帮人都是酒肉之徒,根本受不了这种清苦的生活,所以经常互相掩护去附近的村镇喝酒买乐,苗秀虽然知道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龙五也经常干这事,知道回来时候给他们买几壶酒就没事。
龙五骑着马直奔清许观,路上就觉得后面有人跟踪,心说坏了,是不是我刚才跟丁兆惠说话被苗秀发现了,这是要派人来杀我吗?于是就躲进了树林,想要偷袭追踪者,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蒋平。
龙五把过往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跟蒋平说:“蒋四爷,既然遇到了你,那就麻烦你去清许观通报智化吧,我得赶紧回去,时间长了会被怀疑的。”他知道五鼠弟兄和丁氏双侠是好朋友。
“多谢五兄弟。你说还有一个人落水了,那你们找到了吗?”蒋平问道。
“没有,我听说他们早上去了,沿着河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里水流很急,支流还多,说不定冲哪去了。蒋四爷,我得赶紧回去了。”说着,龙五就要转身上马。
蒋平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这要是被这群贼人发现丁月华,那后果不堪设想。“五兄弟,你还回去干嘛?不如听四哥的,咱们一起帮着朝廷剿灭这伙贼寇,到时候你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哎,四爷,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说实话,我也不想穿这身贼皮了。我就想着过些日子找个理由就告辞回乡了。回家之后买几亩地,老老实实的种地为生了。四爷,你得快点,虽然现在看苗秀还不会对丁二侠动手,但是万里有个一,所以你快些去送信,告辞!”说完,龙五上马匆匆离去。
蒋平也没耽误,走出树林,按照龙五指的方向,一路纵马就来到了智化的道观。下马之后,蒋平都没来得及拴马,就一手牵着马一边扣打院门。“开门!开门!快开门!智道长,快开门!”院里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来了来了!谁呀!别敲了,一会把门敲坏了!”随着声音的临近,院门开了,一个道童出现在眼前。
这个道童正是智化的徒弟艾虎,此时他正在后院丹房里看着炉火。自从消灭了八尾狸猫妖之后,智化就觉得以后肯定还要有事发生,自己这治伤养气的药怕是少不了,除此之外,其它的药物也要多准备一些。艾虎看到智化列的单子,嘴撇的快到耳朵根了。这也太多了!这次要炼的药比以往一年炼的都多。而智化炼药的原料都是自己种或自己采的,一方面因为他不信任外面那些药店,觉得他们的药材不灵,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师徒俩是真没钱。
智化虽然在清许观挂名,但是那是因为观主詹道远跟他关系好,他挂名也只是把度牒落在这里,观里也不给他发工资,只有詹观主时常接济他一些钱财。智化的主要收入一方面靠卖药,不过他的药虽然药效灵见效快完,但是药性太猛,一般人受不了,所以现在买药的人也不多。另一个财路就是算卦相面,驱邪除妖,凭借高强的道法,智化师徒只要靠这方面来维持生计。
艾虎打开院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个头不高,两撇狗油胡的半大老头,看着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是……”
倒是蒋平认出来艾虎了:“你是艾虎吧!虎子,我是你蒋四叔。你义父欧阳春的好友。”
艾虎这才认出来蒋平,“哎呀,蒋四叔,恕晚辈眼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当年欧阳春带着艾虎去过卢家庄,给五鼠弟兄讲述过艾虎的身世。当时卢方听说欧阳春要送艾虎去跟智化学艺,就跟欧阳春说要不然把这孩子留在卢家庄得了,我这里家大业大,养个孩子不成问题,送去道观这孩子得吃多少苦。欧阳春摆了摆手拒绝了,他说正因为你这里生活条件好所以才不能放在这里。他从小就是苦出身,一旦换了安逸的环境恐怕他就不会专心学艺而是安于享乐了,智化那里虽然清苦,但是正好磨砺心性,能助他成才。卢方这才作罢。从卢家庄出来,欧阳春就带他到了开封,把他交给智化为徒,一晃十几年了,当年的孩童也长成了大人。
“孩子,你师父呢?我有要事要找他。”蒋平没心情叙旧,那边一个身受重伤,一个被关在贼窝,根本没有心情跟一个孩子聊天。
“家师出去采药了。不过没关系,四叔稍等,我马上就能把家师叫回来。”说着,艾虎带着蒋平进了院子,来到了供奉“天地”二字的大殿。这大殿香炉里插着一根香,但是没有点燃。艾虎拿出火镰点燃了香,说道:“四叔稍等,家师马上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