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又问,“皇上何时动身?”
“明日。”
小鱼再为一讶,这么快?可转眼一想,这似乎也不错,这人走了,总算能过一段安生日子了。
“朕怎么从你眼中看到了一抹喜色?朕离宫,你很高兴?”
这人眼睛可真是尖锐,小鱼微一尴尬,在他怀里,无法给他施礼,眉飞色舞说些他爱听的,“皇上,您是不知道,一听说你要离宫,奴才小心脏都拔凉拔凉的。不过这天气炎热,皇上是该去避暑山庄避暑,皇上您离开的这段时日,奴才会一日三餐按时想念皇上,盼着皇上回宫。”
“小鱼儿,你这副巧言令色的嘴脸,说的好听叫做人情练达,说的难听那叫道貌岸然。”慕容肆眯眸含笑瞧着这俊得撩人心怀的太监,让小鱼更是不适,又见他涔薄嘴角一点点扯高,“你既如此舍不得朕,那你今夜就宿在乾清宫陪朕,朕让你看个够。钤”
什么?今夜宿在乾清宫?
这人当真狡猾,真是能顺水推舟?
小鱼在他怀里彻底凌乱了,她微微颤抖着身子,再次开口时竟是口齿不清了,“皇上……皇上可是要奴才在外……替替你守夜?”
“在外?朕那龙床那么大,是摆设么?况且,朕不缺守夜太监。”
听得他云淡风轻的提到“龙床”时,小鱼不仅是浑身颤栗,而且冷汗如瀑,她又下意识地绞紧双腿,这次外加勒了勒裤腰带。
瞧她那快被吓瘫了的样,慕容肆挑眉而笑,松开怀中太监,将她往身后椅子上轻轻一推,还小心翼翼掏出雪白帕子与她鬓前擦汗,“届时我们同榻而寝,朕就搂着你,论国政谈苍生聊兴趣爱好,当然你若心甘情愿,趁着良辰美景,你我共赴巫山,也未尝不可?”
皇上你到底是有多么空虚寂寞冷,需要用诸多借口来搪塞我,只为搂着我这个小太监睡觉?还要什么巫山**,这昏君可真是越来越直接了。
小鱼吞咽好几口,才使得心绪平稳,她握了握椅子扶手,又道,“奴才是悦仙宫的管事宦官,若在乾清宫中歇下,这一来,只怕谣言四起更添事端。同榻虽行谈国政,举廷哪晓为朝端?届时只会说我传播扬语媚圣颜。小鱼叨宠用为四品宦官,实在当不得。更何况,秦老贼又重回朝堂,定会借此诟病皇上。”
“只要谈及睡觉,你哪次不是长篇大论,只比那季太傅还能说教于朕?这次,你睡也得睡,不睡朕逼你睡,更何况,朕绝不强要了你,还还有什么可担心?若是秦老贼再敢说三道四,这一次朕让他再无翻身机会。”
小鱼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他眼中狠辣一闪而过,“上次朕已饶了你,这次你若再推三阻四,朕一个按捺不住,可别怪朕无情。”
这下,什么了,只望这人君无戏言,会不强迫于她。
见她安分乖巧,慕容肆心情也转好,方才棱角冷硬锋利的脸,也缓和如多,又有温润之色,他向远处眺了一眼,见这午后日头正炎艳,这离晚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便唤王中仁去御膳房拿些汤点过来。
王中仁进来时,发现小鱼脸上红白交加,满脸是汗,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打颤,敢情皇上又对她毛手毛脚了吧,也是,这又变得更俊了,皇上不春心荡漾浴火沸腾才怪?他只向她投了个祝你好运的眼神,领了命便去了御膳房。
留得二人在偌大的乾清宫,这时皇上又心血来潮提出要亲手为她画一幅丹青。
小鱼自然不能不同意,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比她熬一副药还久,而且一动不能动,还得维持着只露八颗牙的微笑,待他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糕点作好那副画时,她已觉浑身僵硬,脸部麻木,她心中怨恨,这昏君真是闲着没事,卖弄什么文采?
她本想去看看他这两个时辰才完成的作品,可他竟是冷着她驱回了悦仙宫,小鱼心中愤慨,这人变脸可变得真快,而且还侵占她的画像权,但也只得无奈听从,出了乾清殿。
可她不知的是,她这一出去,皇上就急召了戚蔚入殿,戚蔚进来时小声问了下王中仁皇上为何事召见?
王中仁拧眉不语,只领他进去,道了一声,“进去就知道了。”
戚蔚是战战兢兢的,因为此前因奸相之事,他犯了差错,竟用了才产出半年的香纸写了那封秦遇谋朝篡位的告密信。好在皇上念他忠心耿耿在他身边效力多年,并未过多苛责,这次又急召他,他心中无不害怕。
他们二人进去之时,正见皇上站于书案之前,手中持着梅花折扇在桌面之上轻轻煽动着,眼神专注于桌上那幅丹青,想是皇上刚作之画,墨迹未干,急着装裱。
“皇上,有何事吩咐?”戚蔚站在离他三米远之地,看向他,亦偷瞄了那桌上一眼,隐约见得皇上画的是一个人,好像是个……女子。
“你过来。”
听得皇上吩咐,他这才上前,这仔细一瞧,这画中之人果真是女子,贝齿红唇,肌如白雪,钗裙罗衫,窈窕灵动,还是个明媚如朝花的女子,只是瞧着这画中女子总觉得哪里眼熟,像是似曾相识一般,突的,他心中微一激动,皇上亲自为这女子作画,方才还小心翼翼地扇干墨迹,只怕是皇上心仪女子,皇上总算改邪归正,走上了一条男欢女爱的光明大道。
他一时亢奋,便雀跃问,“皇上,这是谁家的闺女,可是皇上要新纳的妃子?”
他说完,王中仁冷咳一声,他这才朝王中仁望去,令他奇怪的是王中仁表情很冷漠,看不出半分欢喜来,还死命地朝他挤了挤眼。
但皇上面容喜忧参半,说不出什么滋味来,但隐约的他觉得自己刚才口无遮拦说错了话。
“你拿着这画,暗中去夏家和法华寺山脚下的村落去问一问,可有谁认识这人?也许,这画中之人并非女子。”
这画明明就是画的一个女子啊,哪来的“也许”?
这听起来好惊悚的感觉,可他一个激灵,又想到什么,秦小鱼遇刺的地方正是法华寺山脚下,听说她老家就在那里,家中还有个老母。
莫非,这画中女子是——
他不敢多想,回禀一声,“臣这就去办。”
慕容肆又亲自卷起这画,递给了戚蔚,在他握着这画转身时,他又道,“仔细着点,若将这画给弄坏了,朕唯你是问。”
戚蔚又颔了下首,匆快而出。
除却楚长歌之外,皇上从未哪人画过丹青,今日给秦小鱼一画就是两个时辰,秦小鱼那时明明穿的是太监服,在他笔下,竟给那太监生生换成了螺髻罗衫,只怕皇上希望秦小鱼是一个女子罢,若是真希望是,又何不让她宽衣检查?只叫戚蔚去暗中查访?
皇上这心思真是越发深沉,他亦是越发捉摸不透了。
……
秦小鱼刚到悦仙宫,小安子就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夏提刑来了,这会儿在夏妃房中。
她爹这个时候入宫,想必为的她吧?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做事吧。”支开了小安子,小鱼就去了二姐房中,又在门外环顾了下,四下无人,才将房门关紧。
夏元杏一见她进屋,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你什么样子,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样子?还不乖乖脱下这身荒唐的太监服,跟我回去?”
“爹爹,如今我官拜四品,这身行头,岂是你说脱就能脱下的?”小鱼双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全不半点女儿家的娇羞,倒是威严十足。
夏元杏被她这么一激,气得脸色发青,“你这才当了几天的官?就与你爹摆起官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