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县衙,内堂。
堂内站了十几人,个个愁眉不展。
知县,县尉,主簿,还有师爷仵作衙役……
只要是县衙当差的,全都在这里商量对策。
李公甫固然是死定了,他们也难辞其咎,尤其是县老爷杨传广,监管不力,很可能乌纱不保。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养你们一群酒囊饭袋,有何用?”杨传广四五十岁,留着两撇八字胡,此刻盛怒开口,没人敢接话。
片刻后,内室传来脚步声,一个三十多岁,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走出来:“老爷,你要凶,就去找牢里的李公甫,贡品是他弄丢的,你冲我们吼什么?”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我们商量正事呢,你快去歇着吧。”杨传广有些惧内,这话咋听好似责备,其实有讨好的意味。
“案子不破,我怎么睡得着?”杨夫人叹气道:“老爷,真与李公甫无关?”
“三年前的事,你难道忘了?那年我进京述职,路遇山匪,公甫本可逃走,但为了救我,毅然与山匪厮杀,为此他在床上躺了足足两月……公甫连生死都不放在心上,怎会偷贡品陷我于不义?”杨知县反问道。
“这……”杨夫人一时哑口。
“报!”
这时牢头禀报,说李公甫的小舅子许仙,想去银库看看。
杨夫人眉头一皱,白净的瓜子脸上写满不耐:“他要看什么?一个半大娃子,添什么乱?不准去!”
牢头没动,看向杨知县。
“带他去看看吧,事关性命,他不看一眼,不会死心的……唉!汉文这孩子,也是活该倒霉,大晚上的,送什么饭?硬生生把自己牵扯进去了。”杨知县无奈道。
牢头犹豫一下,又说:“大人,许仙已经被吓得没办法走路了,需派两个狱卒将他抬过去……”
“吓成这样还去干什么?”杨夫人越听越不舒服:“还想破案不成?”
杨知县没有搭理夫人,他吩咐牢头:“抬他去吧,也不知还能活几天,就当完成他的遗愿了……诸位,我们也再去看看,找找线索。”
………………
银库面积不大,长宽都在三四丈左右,其内也没有任何陈设,只有两个半人高的大铁箱。
一个铁箱装了大半箱官银,共计三千八百六十两。
另一个铁箱是空的,置放羊脂玉净瓶的锦盒,就放在里面。
此刻银库的地板已经被挖开,下面是黑色的硬土,没有挖掘过地洞的痕迹。
墙面也敲得坑坑洼洼,全是实心的夯土墙,没有暗阁。
羊脂玉净瓶失窃后,为了方便查案,库门便没有再锁,但有四个捕快,日夜不间断值守。
“老爷,不是我想说丧气话,还能有什么线索?就这么点地方。”杨夫人道。
杨知县也是一脸颓丧,他双手抱拳举过肩膀:“现在只希望圣上明断,判定案件存疑,令绣衣司彻查,如此才有机会。”
“难。”杨夫人明显听说过绣衣司:“咱们大宋朝每天那么多案子,怎可能事事出动绣衣司?”
杨知县没接话,其实他心中清楚,就算绣衣司查出真相,贡品总归还是在钱塘弄丢的。
县衙内每个人,都有责任。
这时两个狱卒抬着许仙过来了,将他放在银库正中。
杨夫人看着许仙,一脸嫌弃:“快些看,看完把他抬回去,净添乱!”
许仙活了两千多年,自然不会跟一个妇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他也没有这个气力。
现在距离他企图施展仙法,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但他还是不能动。
这副身体,真的太弱了。
他估计,先前若是施展两三成法力,很可能已经当场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