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沉喊道:“你放开我!这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对我能有什么好处,我们是在帮你啊,不觉得解恨么?当初他就是这么对你的啊。”
仇人?没错,少年对他做了相同的事,但是,他与这些人不一样,他太傻了太笨了,蠢得要死,他从没想到事态会那么严重,没想自己断腿,没想让自己死,他当时就后悔了,他也弥补了,他试着努力了,他被欺负太多了。
只是一个小孩子想摆脱这种生活的方法而已。
所以,他不是了,他不是自己的仇人,他原谅他了。可能在少年给他馒头不成被别的乞丐打的哇哇哭的时候原谅的,可能在他晚上给他麻布盖的时候原谅的,也可能在他为他偷钱看病的时候是原谅的。
烛沉看着少年被打得浑身直颤,他抱着头缩成一团任人一鞭接着一鞭,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承认自己就是犯人了。
“够了!人是他杀的。”
听到烛沉一吼,王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歪头向跟班确认后放声大笑道:“你这是来报复他的吗?”
“人,我和他一起杀的。”
王成走下来,伸出手接过鞭子,“嗯,很好。”
他打量着烛沉,说道:“你说,你我本无仇无怨为何我看你这腿包的好好的就这么不痛快呢?”话音刚落就是一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烛沉的腿上。
新伤加上旧伤痛得烛沉一下子跪在地上,腿上的绷带瞬间被鲜血染透。烛沉咬着牙,他到底是谁?他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要这么惩罚自己,为什么会存在这个世上呢?一点也没有,他一点也记不得了。
原本腿上剧烈的痛感好像在一瞬间消失了一样,好想就这样睡过去,不用再想任何事,从此这世上的一切与我无关。
不知睡了多久,当烛沉睁开眼时周遭一片寂静,阴气弥漫,空气中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逼的他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怎么回事?明明是在老鼠巷子才对啊,这是哪?
少年坐在烛沉旁边守了好久,终于等到他醒了过来,看着不知所措的烛沉,少年有些恍惚,烛沉他好像变了模样,五官似乎初次遇见的时候清晰了不少,样貌没有原来那么糟了。
烛沉起身望着四周,遍地尸骸,阴风阵阵。尸体腐烂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想呕吐。他感觉自己的头好像下一秒就要炸开,一股热浪在体内不停地游走着,他试着回想自己昏迷之前的事,可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依稀地记得少年趴在地上的模样。
“你醒啦。”少年先开了口。
烛沉回头看着正在盯着他的少年,他那本来就破烂的衣服现在更糟了,到处都是早已凝结的血迹,他抱着双膝,害怕地盯着自己,“烛沉,你是谁?”
是谁?这个问题他怎么可能知道,“你如何?”
少年垂下眼,应道:“无事。”
“这里是……”
少年抬眼环顾四周,说道:“这里是洛城外的乱葬岗。”
“我们为何会在这儿?我们不是在……”
“你不记得了?”少年有些担心地往烛沉身边凑了凑。
烛沉的眼神中有一丝恍惚,他并没说谎:“我们不是在巷里吗?”
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烛沉说刚才发生的一切,本在挨打的自己以为今天会死在巷里,就算王成在乎奖赏把他的命留着也抵不过被送到衙门,总是死路一条,只是他并不想牵连烛沉。
可是,一瞬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巷子里的起哄声戛然消失,就在那一瞬间,他抬起头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黑影除了烛沉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他人,只是他有点变了模样。
烛沉他平时虽然就与寻常乞丐有很大区别,但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少年在彻底昏迷前只看到周身黑气的烛沉,明明浑身都是伤却好像没事一样地站起来,击退了所有扑上去的人。
“不知,我昏迷了。”
烛沉坐起身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有股奇怪的热流在游走,明明自己也是一身血衣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身上的伤疤还清晰可见,他没有告诉少年自己的感觉到的变化,低声道:“这样也好,出了那档子事我们也回不去了。”他嫌弃地看着周围这渗人的景色觉得自己越发活的没有一个人样儿了,可少年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没想到你平日畏畏缩缩,这时候的胆子够大啊,赶紧走吧。”
“出不去的。”少年低声道。
“什么?”
少年抬起头说道:“这里是洛城外西南角最大的一处乱葬岗,洛城是小城,地方不大也不繁华,离皇城又很远,王成之所以可以那么嚣张统治着乞丐,作威作福,也是因为来到洛城县衙当官的大人都是在朝中犯了过错降职而来的,都没有什实权,在这儿和被流放也没有什么区别。这乱葬岗北面不远处便是另一座王城了,两国在这常年交战,地上的尸体早就没人管了,这里阴气很重,听老人们说这里的冤魂死鬼会用迷阵将人一直困在此处,走进来的活人没有一个还能活着再走出去,我们出不去的,还不如保存着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