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音如梦幻。随着箫音,天上那轮月仿佛就在身侧,只手可摘。那梦,恬静,美好,不有太多沉浮,就是就如赵离尘最渴望的梦。
整个夜都仿佛是笛音所化。赵离尘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蔷薇坠子,梧桐树下,蔷薇花影成海,摇曳成浪。
月下,箫和,人雅,花影皆带香。
听月来……“你听得见月亮破云儿出的声音吗”一曲笛音缓,女孩摇着腿问他。赵离尘点点头:“玫儿这一曲,就是月。”
红歌楼上舞者已经舞到曲中名为出月的那一段,少年从记忆中恍然出,指尖发颤。
观赏的公子们大多摒住呼吸,就真如泡在了不尽的月光中。赵酴未脑中空白,却不能融入歌楼的绝妙曲中。
玫儿所揍这曲子时,还未至及笄,技巧熟练度等与红歌楼的曲师无法相比,但多的,饱满的,是自己的真情……
“情吗……”赵酴未内心翻腾苦涩,不看台上舞娘水袖划过含月之空,不管听月来这曲多么寂静优美,不想平淡中起伏的曲子中所谓的雅情。小公子默地离开安静的人群。
红歌楼的舞会接近的尾声,轻沨镇上的灯会自也是要毕了。
烟火盛会停止了,黑夜再度归于沉重的色彩。河面上花灯的光已经黯淡下去,若如天河上的群星,遥远的,或明或暗,却终究不明朗。才放下去的几盏灯,就是离群的星,刚升上来,却终究会暗下去。
大街上只剩下稀疏的几人,小孩子都被大人带回了家,零散的几个小贩摊位开始慢腾腾收拾没卖完的杂耍零食。赵酴未黑袍遮面,垂眸走在这快要空荡的大街上。
人还未散完,他的心就已经空了。
本是拼命地逃脱梦魇,却在偶然地轻松后再度陷入。
黑衣的少年自嘲地一声冷笑,走过轻沨小桥,手抚过雕花的栏杆。这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三月天,再也没有苦恼的他,再也没有执意赠予他蔷薇坠子的少女。
或许已经死亡,或许还在存在,然而一切都变了。
连觉得本不会变的曲子,也可以是改变……
“赵公子。”
穿过小桥,黑衣少年是往留香客栈走。他走得怅然,少见地失了警觉。绯衣少女立在他前方,见他挡着面容并不止步,只好开口叫他。
三丈距离,绯衣少女带笑伸出手,手中正是赵酴未所赠予她的玉笛。陆蔷薇眸中带月光:“曲子未尽,赵公子怎的就逃离了那场子。难不成是觉那曲子太不尽人意”
赵酴未抬起眉眼,唇角舒展开:“姑娘误会了,并不如此。”
“那是”陆蔷薇好奇问。
桥边正有大片蔷薇花,月下的暗红成诡异的妖娆,又成平和的宁静。赵酴未的目光止在花海中,只觉那色彩,正衬绯衣少女的长裙。
“赵某只是觉得,那歌楼的曲子奏出来定无陆姑娘所奏动听。在下只想冒昧听陆姑娘之曲,对其他别无兴趣。”赵酴未转过目光行礼道。
陆蔷薇眉挑挑:“是如此”
黑衣少年凝视她不答。静默已经代表了是否。
“今日出门并未带萧,故只有用公子所赠玉笛奏那曲了。若公子不嫌弃,那我便是……”绯衣少女长袖飘逸,素手探出,执起那镶着琉璃的笛,朱唇轻动。
听月来之曲所需箫音,而显低沉静转。陆蔷薇无萧,用笛而奏听月来。一曲的静中带哀不再,更多的是笛音的轻快。那样的轻快,更能在闹腾的花灯会后,助人入梦。
赵酴未安静听着,凝视少女面容,心中安详。
“听到月来了吗”不知觉,曲音毕。风过蔷薇坠,那白玉,和着花海摇动。赵酴未还沉浸在笛曲的余音中,绯衣女子又是一步上前。
她的眸中微带柔情,是不舍。
“月,早已来了。”赵酴未一步上前,上前手抓的姿势只是在一个趋势后迅速消失。他擦着陆蔷薇的肩膀而过,笑中带伤。月早已来了,却不能于水中捞起。
最后瞥一眼玉笛,小公子再度用黑袍深掩自己的容貌:“夜深了,陆姑娘,再会。”
绯衣少女低头轻笑,目光对着月下蔷薇花海,缓柔道:“赵公子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