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怎么样?”手机里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手机捏在一位大约一米八二左右的青年手里,他穿着一件白色卫衣,黑色长裤。此刻正双脚盘在电脑椅上,一只手拨弄着鼠标。
他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明明二十三四的年纪,偏偏挂着浓重的黑眼袋。头发也有些凌乱。面前的电脑上,正显示着一款恐怖游戏的画面。
手机微信里正打开一个群,名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人丁单薄,只有三个人。
“母后大人”和“父上大人”的头像分别是两只木偶——圆柱形的头颅,几根木桩钉成身子,看起来很古朴,却莫名带出一抹岁月静好的意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楚河扫了一眼母后甩过来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甜美,五官端正。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可惜,不是自己的菜。
他不好直接拒绝,委婉说道:“她能接受家务一起做,未来一起打拼,彩礼在十万以内吗?”
“可以,我已经问过了。”
还有这种奇行种?
楚河来了兴趣:“没有其他要求了?”
“看你说的,女孩子家家的哪能一点要求没有?”母亲微笑:“她唯一的要求是对她弟弟好一些。”
楚河手都抖了抖,连忙道:“我再考虑考虑。”
母后叹了口气:“你是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你看你,明明二十三四,精神头好像三十二三。作息全乱了,吃饭也不按顿头。一个人在外面,多个人照顾你也是好的。”
“天天泡在游戏里,你老了咋办?好歹要有个伴儿,你这么着生活……爸妈也不放心。”
“妈,那不是单纯的游戏,代练是我的工作。”楚河嘴硬道:“我这叫积累原始资金,以后看机会转行……”
话音未落,母后犀利问道:“哦,积累多少了?”
这是强制沉默,附带打断效果。
楚河干咳一声:“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母子……那啥,我有事情了,先挂了啊!”
“哎……你个死孩子……”
挂掉电话,楚河放下手机,有些出神地看向窗外。
那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无数纸页,碎屑,枯叶被不知名的风吹上云端,轻狂地舞蹈着。天气格外地差,昏黄色的天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洞,四面八方的碎屑就像一场半透明的龙卷风——堪称几十年未见的恶劣天气。
街上没有一个行人,高楼大厦接踵摩肩,广告牌有气无力地亮着灯。这座城市已经上了年纪,无论是大楼,马路,还是停在路旁的车辆,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年代气息。
浑浊的光线从窗户照耀进房间,让房间里有些阴暗,不过灯光依然明亮。
可以看得出这就是一个普通男人的房间,干净,整洁,贴着各种动漫和游戏的海报。
“又是愉快的一天,没太阳真是太好了。”楚河感慨了一声,德馨小区所在的城市很少出太阳,每次都晒得他浑身刺痛。
“不知不觉,今天就已经两年了啊……”
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他是十八岁和父母一起搬来这个小区的,之前发生了什么完全记不起来,据父母说,他刚拿到驾照就兴奋地开车出去玩,结果出了车祸,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
不过脑血管因此形成了堵塞,以前的事情怎么都记不清了。这也导致他和父母总有些隔阂。始终亲不起来。
整整两年,父母都以养病为由让他在小区里休息。他甚至没有出过小区几次。最远也只是到过居委会。
也正是因为太无聊,这才选择游戏代练,赚点小钱。
今天,是他二十岁生日。
“她,会魔法吧,让我无法自拔,不懂得悬崖勒马……”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时间显示十二点。
该吃饭了。
他习惯的站了起来。
打开门,门外正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青年。
他留着一头短发,体型微胖,看着楚河开门,直接楞在了门口。手还保持着叩门的动作,差一点就敲到了楚河身上。
青年仿佛时间定格了一般,保持着叩门的动作。
“让我体会吧,这爱恨的落差,爱是绚烂的烟火,遗憾是一现昙花……”
铃声打破了沉默,青年如梦初醒一般走了进来,将手里提着的两个塑料袋放在桌子上,微笑道:“还听这歌呢?两年了都没听腻?妈不是让你换一首吗?”
楚河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这是他醒来后手机里唯一保存的东西,他有些执拗地想保存下来,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曾经的十八年没有虚度。
本来只是想留个念想,没想到听几遍还感觉挺上头,就干脆设置成了铃声。
“辛苦你了。”他笑着说道。
对方每天都给他送饭,七百三十天从未拉下。
“不辛苦!”青年大笑着摆上碗筷,一碗米饭两个菜,一荤一素,一双筷子插在米饭中央不倒。对方一边摆一边说道:“谁让你是我表弟呢?”
“没吃午饭吧?来,尝尝。”
楚河看了一眼午饭,他皱眉道:“欣哥,教过你多少次别这么放筷子,怎么还是学不会?”
欣哥不满地说道:“我从来都是这么放,爸妈都这么教我们……还有!告诉你多少次了,叫表哥!”
“好的欣哥!”
楚河扫开欣哥的手,将桌子上的碗筷重新摆放端正。
碗是陶瓷碗,很新,上面还勾勒着钟馗捉鬼图。
饭是大米,嗯在碗里堆出一个尖。
筷子是红黑色的木筷,笔直地插在大米中央。
但他印象中的筷子不是这么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