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的鲜血不停地流淌,渐汇成溪,浸染尸山,渗透大地,触目惊心得红。
一截明晃晃的刃尖自百里炙胸前透出,百里怒吼,一把紧紧握住刃尖,掷矛抽剑,反手将身后之人削掉了大半个头颅,脑浆迸溅间,同归于尽。
共鼓手端铜牙流星弩,跃高伏低,灵活迅捷,此弩本就为自己量身打造,得心应手,而且威力甚强,箭无虚发,弓弦响处,孤竹士卒不断应声而倒,很快,数十人随即发现,各持兵器,蜂拥扑来,共鼓边跑边射,但遍处皆在混战,脚下更是尸枕狼藉,未跑几步,一个踉跄,半跪于地,急欲挣扎站起,敌卒已近,乱刃及身。
共鼓知无侥幸,也忘了恐惧,双眼闭合,忽听得耳边铿锵声大作,再睁眼,共先贾齐姚剑士贤已杀入战团,三斧一殳挥舞如风,共鼓趁机滚开,手一扬,箭如流星,深深插入一人咽喉。
孤竹士卒却是越杀越多,一层层围了上来,共先等虽然勇猛,亦皆血透重甲,士贤精疲力竭,长斧遮架稍缓,一矛自肋下刺进,疼痛难忍,身形骤顿,白光厉闪,齐膝斩断,当即惨死。
共鼓胡巢悲愤交加,共先吼道:“所有青龙军听令,抢戍台!”滚滚如雷。
四周青龙军闻声拼命突破重围,聚拢过来,孤竹军紧咬不放,一座高大的戍台,坍塌一角,距离不远,虽仅仅数丈,步步维艰。
“结青龙阵!”
众人互有依靠,闻令精神一振,共先贾齐姚剑当先,共鼓与剩余六百余人居中,塞外生孟晖崔蛟胡巢断后,盾牌连结,斧矛并举,林立环外,如一条怒龙般绞杀而去,所遇之敌,不是被数柄长矛挑翻阵中,剁成肉泥,便是砍落城下,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冲至戍台阶前。
但早有上千孤竹士卒斩尽北镇守军,占领戍台,居高临下,箭如飞蝗,而身后身周追敌蚁聚,姚剑一声大吼,似山林虎啸,横持长盾,箭矢钉在盾上,槖槖作响,姚剑状若狂狮,势不可挡,孤竹士卒惶惧,争相乱擎兵器狠狠扎落。
姚剑奋臂力举,撞入人群,踊跃登阶,竟推得孤竹军踉跄倒退,相继踣蹶,顿时大乱,共先贾齐等顺势冲上。
姚剑却是慢慢软倒,腹胪已中数箭,颈间一道伤口,鲜血汩汩喷涌,当啷一声,长盾重重落地。
所有青龙军都红了眼,目眦欲裂,一个个拼了命般,如同疯魔,孟晖、崔蛟手臂挥动得几乎没了感觉,最后的一瞬,他们仰起头,那一眼看到了空中的银光金影,他们笑了,因为银光金影之上,仿佛乌云开了,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塞外生也死了,左手挽盾,右手挺矛,兀立群尸之巅,双目不闭,炯炯俯视。
青龙军悍不畏死,戍台残敌骇然而溃,所有人终于登上了戍台……
雄阔的城门摇摇欲坠,身边的一条条生命不断地消逝,常先牟夷死死守住瓮城,常先的金棰已看不出了原来的颜色,红白斑驳,点点滴着血珠,牟夷的长刀亦已卷刃,孤竹军如海潮一般,一浪高似一浪,猛烈汹涌。
榆罔为孤竹数个将领围困当中,双方大军犬牙交错,无可施法,但赤灵鞭乃是尊器,巍然不惧,不料孤竹将领里竟也有两个修道者,一时之间,斗得难解难分,榆罔觑机四处观瞧,已方以寡敌众,孤立无援,越战越少,而孤竹大军,前赴后继,源源不断,满眼尽是,心头不禁一凉。
革池望着北镇关惨烈的厮杀,面无表情,但没人注意到,她握着令旗的右手却越攥越紧,指节泛青,“他会战死吗?!”
正在此时,北镇关以南,鼓号齐鸣,远远依稀可见一杆高高的牦纛,迎风飘摆,上面绣着几个大字:冀州州牧“方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