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京剧多是子承父业,代代相传,所谓梨园世家。但偏偏就是余叔岩最得谭派精髓,反而是谭鑫培的儿子谭福英只得其形,唱是一般大路腔儿,未经过加工琢磨,名师指点,只能使人听着痛快,而韵味却薄了,岂止不如余叔岩,较杨宝森都有逊色。
唱戏讲究“唱、念、做、打”。谭福英只是嗓音好、武功好;念白、做戏方面,都不成比例。一半是他未曾用功学好,大而化之;一半是他偷工减料,会念会做也不肯卖。他以为观众只是听他嗓子来了,我让你听得痛快就算啦,不必在念、做上再卖力气啦,所以也有点“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其实谭福英不但父亲教,还让余叔岩教,但真正说起来,余叔岩的弟子,男有李少春,女有孟小冬,都是真正的科班考究细腻,反而谭福英成了科班的大路货。
当然后世京剧是真正式微了,每年的春晚京剧就像大杂烩,仿佛喊一嗓子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就是国粹了,早已经离唱、念、做、打四合一差的太远。
李若凡给孙老元斟了碗茶,笑道:“孙师傅的胡琴今晚也听不到了。”
孙老元笑道:“离开北平太久,只怕都忘记我这把老骨头了。”
李若凡微笑不语,孟小冬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阮玲玉不解道:“要是一直不来,不会节目就取消了吧?”
宋韵婷笑道:“怎么可能,不说冯家事先说定了的章程,王琴侬也不能这样做啊,何况梅兰方的妆只怕都画好了,这么多梅先生的粉丝坐在下面,这倒彩可喝不得!”
旁边的冯耿光笑道:“要是让梅先生唱独角戏,明天我就上头版头条。不过这个粉丝是什么意思?”
李若凡笑着解释了几句,倒是让旁边的梅党很是受用,结果就是粉丝一词很快流传开来,当然也是因为几家主要报纸的推波助澜。不过粉丝的始作俑者李若凡却是没被提起,这让李若凡悄悄郁闷了小一阵子。
这时候王琴侬也走了过来,不得已,他也是没想到余叔岩会来这么一出,可余叔岩可以生病,他却不能不面对冯恕的质问。
当时的人大多讲究,虽然没像古人那样千金一诺,尾生抱柱,但说定的大洋,理亏的无疑是自己。何况,作为梨园工会会长,其实这个职位是个松散的位置,但要是遇到问题不能长袖善舞的解决掉,对自己的声望肯定是有影响的。
王琴侬走到齐如山这边,冯耿光让出一个位置请王琴侬坐下,笑道:“余叔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王琴侬苦笑道:“这事情突然的,要是早点说,言高谭马,我怎么也得拽一个来!”
王琴侬说的言高谭马就是北平另外的言菊朋、高庆奎、谭富英、马连良等四位须生名伶。救场是谁都会遇到的事情,只是现在真的时间吃紧,看看这节目都要到了,都是因为又去请了几遍余叔岩耽搁了时间。
冯耿光笑道:“要不,让梅先生换一出戏?”
王琴侬道:“这节目单早放出去了,都知道是。刚才在后台,梅兰方连妆都懒得理会了,连西服都穿着呢,说余叔岩实在不来,也不需要开大衣箱了。”
梅兰方现在正处于上升期,基本是填补了谭鑫培空下的伶界大王no1,但红花还须绿叶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要说心里没有感觉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梅先生性格温雅,不会往心里去,但不开衣箱还是委婉表达了心里的不满。
孙老元笑道:“余叔岩也确实是身体一直不好,真真假假,谁知道呢。要不,我推荐一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