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初阳东升,照耀着群山,耿鄙“疑惑”回望,亲兵正在一个个死去。
“大人,兵士哗变,快逃吧!”程球在身旁拽起耿鄙的马缰,焦急地喊道。
耿鄙似没有听到般,冷哼一声道:“你们想造反吗?”
程球胆颤心惊地望着周围,他们已经被造反的士兵包围,属于他们的部曲已被分割,身边只剩下十余个亲兵护卫,难道我要丧命于此?我的人生应该像此时冉冉升起的太阳啊!他大声喝道:“造反是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你们不想活了,不想想家人吗?”
周边的士兵一听此话,纷纷面面相觑,皆止住脚步,程球松了口气,还待劝解,却被打断。
“什么诛灭九族?我的父母都死了,家中只剩下一个三岁的儿子,你们就狠心将我拉来当兵,可怜我的儿子见不到他父亲啦!”
“兄弟们,别听他欺骗我们,这些年我们受得苦还少吗?”
“我只想回家,不想和羌胡打仗。”
“杀了他们,我们立刻就能回家。”
“再逼我们,我们就去投靠韩遂。”
程球对人心还是稍微了解的,知道他们心中有顾忌,这一句句话只是宣泄着心中的恐惧,他再继续一番保证,说不定问题迎刃而解,自己的小命便能保住了。回去之后,抓紧离开这个肮脏的凉州,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刚要继续巧言令色,却胸口一痛,慢慢低头看去,发现一支箭穿胸而过。“我要死了?”他连头都没有抬起,他怔怔地望着那支箭,视线一片模糊,他竟然哭了,那支箭似乎带他走进了过去,那些遗忘的过去,似乎是很远很远的过去。
“别听他的,这些狗官都该死。”在前面的士兵皆是吓了一跳,心中想的不是别的,都想这是谁杀的?
耿鄙看到程球栽倒于马下,心中一惊,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威仪,语气竟然带着乞求:“父老乡们,大伙儿……啊!”胸口似是撕裂一般,他看到一矛尖透过胸口,他脑袋一晃,险些栽下马去,他要看看是谁杀的自己,他只想见见这个人。他费尽一身的力气,就像当初阻止他父亲夺他竹简的力气,缓缓扭身,看到的竟是一少年,这少年十四五岁,正如他当年。
“我要回家,我要去照顾我母亲!”这少年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可是眼泪却流淌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吧!
耿鄙听他如此质朴的“解释”(对耿鄙的,也是对他的。),倏地闭上双眼,然后缓缓睁开,神色鼓励地朝他一笑,这笑容在这少年的眼中无限扩大,竟压制了初阳,他觉得这笑容那么像已死去多年的父亲。
“狗官死啦!大伙逃吧!”忠于朝廷的士兵被这一幕惊吓,也不敢阻拦多他们数倍的叛军,看他们逃入茫茫群山中。
耿鄙身边只剩下他的马还有那个少年未离去,温暖的阳光铺满了他稚嫩的脸蛋,他慌忙撒开手中长矛,踉跄地倒退一步,也不知道他是害怕,还是眷恋?
当他跑到很远的地方时,又回头望了那尸首一眼……
耿鄙的消息数天后传遍整个西凉,一时各地都涌现了匪盗,农民再也不种地,拖家带口的加入造反的大军。
郡守府,傅燮听到耿鄙的死亡的消息,痛心之时,又怪耿鄙不听劝告,以致令汉阳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果汉阳丢失,那么凉州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属于朝廷。可是现在汉阳只能勉强凑出一万多人马,怎么抵挡十几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