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我,她就不会落水。”罗素素还是要去衙门。
钟亦得将她拉入怀里,晚秋的时节,从湖水中爬出的两人都冷底瑟瑟发抖:“素素,刚才我们都看见了,许秋文她是不慎落水的。你还第一个跳下去救她。你不但沒有杀她之意,还有救她之心,所以你沒有杀人。”
“可是,如果不是我、、、、、、”罗素素现在就想刚才的许秋文一样固执。
钟亦得就用激将法,将她推倒在地:“好,你去衙门。你以为你自首就能逃过斩首?你以为我家有能力向刚正不阿的宋大人行贿,保得住你的性命?你以为许家和陈图浩会放过你的爹娘?还有你弟弟新元,他还在我家,要是你去自首说你推许秋文落水,那你爹娘和你弟弟还怎么在这鄱阳县过日子?要让他们去外面颠沛流离吗?”
“可此事却因我而起。”罗素素解不开心中的自责。
钟亦得蹲下,看着她无处安放的眼神,说道:“如果不是许秋文自己持刀过來与你吵闹,要挟你,那她也不会遭遇这样的厄运。素素,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扛不起。”
“可许秋文她死了,这责任谁來扛?”罗素素痛苦中沒有一滴泪,她只是为一个生命的散失而痛苦,并不因为这个生命是自己的表妹。
钟亦得为她整理弄湿了的头发,说道:“许秋文落水溺死的责任,应由她自己來扛。我看见了她落水的全过程,我旁观者清,素素,你是无辜的,不必为许秋文的死担责任。你要做的,是为你贫困的爹娘和你年幼的弟弟新元,扛起一个家。”
“那我现在?”罗素素失了方向。
钟亦得为她指明了:“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别受寒,更别让家人担心。”
“那你?”罗素素走了几步又回头。
“我是许秋文落水的见证人,也是救她上岸的人。我要守在这里。”钟亦得打算留下,并劝阻罗素素:“快走。你姨母不欢迎你,如果你留在这里,就算沒事也会被她们说出事來。素素,听我的,我会处理好的,沒事,快走。”
素素要走,钟亦得不忘提醒她:“素素,事不宜迟,去岸上将许秋文刚刚扔掉的匕首捡起來,带走。”
“嗯。”罗素素懵懂地答应了,她已糊涂到想不清楚这是为何,但她只知道钟亦得说的肯定沒错。
罗素素走后,回到家里洗了个热水澡,她母亲看她湿淋淋的样子,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问她也不说,就当她在湖边玩水,不小心落水了。反正罗素素落入鄱阳湖也不是第一次了,不必多问。
钟亦得就不一样了,他在县衙,向县令宋维凤跪着:“大人,草民在湖边赏景诵诗,突然见此女从高岸上落入湖中,草民去救人,但是救上來之后,已无呼吸了。”
钟亦得越是紧张的时候,越能保持沉着冷静,虽然是谎言,但有一点他沒有撒谎:旁边这具女尸,是自己不慎落水的,他不是凶手,罗素素也不是。
有人死亡,宋大人就要按正常程序审案:“來人,去县里发布命令,谁家走丢了姑娘,立刻派家人來辨认。”
“是。”
“仵作,将女尸当场验尸。”
“是。”
“护卫,去女尸死亡附近的岸边湖边仔细查询,看有无可疑痕迹。”
“是。”
宋维凤有条不紊,安排着下属的工作,然后是问钟亦得:“你看到此女落水时,是什么样子?”
“回宋大人,草民虽学识不高,但识地些字,便想着在湖边作一首诗去附庸风雅。不曾想这姑娘一个倒栽葱落入水中。还好,草民水性好,便跳入湖里去救人,可是救上來后,发现这姑娘已无呼吸,依草民的经验,这是在头入水时就呛水,堵住了鼻息,不幸而亡。”
“都是你一人之言。也无人证。”宋维凤继续问:“你可见到旁边有无他人?”
“大人,草民救人心切,见到此姑娘死后更是心慌,也沒有留意有无他人。”钟亦得此言时,稍微低头,不太敢直视宋维凤。
“钟亦得,你这抖动地厉害啊,是冷还是如何啊?”宋维凤目光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钟亦得镇了镇:“草民丢人了,这深秋,要入冬了,却弄地满身的水,确实是冷啊。”
“不管你多冷,也给本官端正些,这衙门里怎容你这样哆嗦地无相!”宋维凤拍桌面,口气凶重。
他这话说來过头了,钟亦得冒着晚秋的寒水捞起死者,是该表扬的,尽管沒能救起她。而宋维凤还这样凶煞,那是对钟亦得的怀疑,毕竟就现在看來,死亡现场只有钟亦得,他难逃杀手的嫌疑,所以对他语气凶狠,是要将这嫌疑确定为“是”或“否”。
钟亦得对宋维凤这样凶狠的审问,心中闪过一些风景:宋维凤,你不是在游船时风度翩翩,诗词歌赋吗?你不是素素心中黑夜中温润的明月吗?怎么今日要做阎王爷了?
这只是一时的不满,钟亦得心里也有数:坐在这县令的位置上,宋大人必须如此,才可震慑不法之徒。自己刚才是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