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前任知府陶敏是因为胆大妄为,咒骂当今圣上是庶子而被罢官免职的?
众人一听都惊呆了。这等要命的秘闻可不是她们这些小官家眷、商贾百姓能够有福消受的,当即惊惧交加,恨不得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偏偏那些满桌子的碗儿、盆儿、碟子、筷子、坛子、罐子、锅子都飞了起来,长了眼似的,向马喜儿、陶玉和陶蜢儿奔去,也有好些砸在这些夫人和小姐的身上,一时间,头上砸得钗簪歪,脸上砸得乌眼青,身上脏得汤水流,脚下一滑就是仰八叉!还真是遭了池鱼之殃、无妄之灾!
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间“哐啷啷”一连声响,就见林氏猛地掀翻了一张桌子!众人一看,吓得噤若寒蝉,作声不得。再看马喜儿、陶玉和陶蜢儿三人,钗环尽落,仿佛脱簪待罪的犯妇;衣衫不整,好像倚楼卖笑的倌人。更不用说,全身要害穴位上都中了飞来之器,酥麻痛痒酸胀无力,各种滋味汇成“难过”二字,如潮水般将她们湮没。
却看苏澜居然跳上一张桌子,好整以暇地俯视着大家。只见她发丝不乱,衣角不动,嘴角上扬,米窝荡漾!偏偏山长夫人过来抱她时,她却哭得声嘶力竭,地动山摇,上气不接下气,竟然还晕倒在山长夫人怀里!
林氏掀了桌子,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刘珍和春红赶紧搬来一张椅子,请她安坐。好半天,林氏才回过神来。恰好山长夫人抱着昏迷的苏澜过来,林氏吓得心肝儿宝贝儿一阵乱叫。
好半天苏澜才悠悠醒转,抱住林氏的脖子哭得肝肠寸断,昏天黑地。林氏就想起苏澜被苏长起那帮王八蛋打得丢了魂魄的事情,心里疼得就像刀子割!
林氏气得浑身颤抖,遍体冰凉。她双眼凛然扫向众人,落到推官林谦夫人和女儿林宝身上。这二位吓得腿一软,再次跪倒在地,没口子求饶:“夫人,夫人,饶了我们吧!这都是陶家母女在那里挑三窝四,冒犯了夫人和小姐!”
林氏道:“求饶?我看你们向将军求饶吧!小云、小花,立刻叫小麻雀进来,速速去军营向将军告状,就说,推官林谦夫人找了陶家的强盗土匪,三人围打一个,就连奴婢都上了狠手,要杀了他宝贝女儿为倭寇报仇!”
林氏这话可真是诛心,可把林谦夫人母女吓得屁滚尿流,赶紧一人一个,拉着小云和小花,央求她们别去叫人到军营向将军告状!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大过年的家中坐,是你们母女死乞白赖地给我们下绣柬,却原来,竟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们,打杀孤女!”林氏咬牙切齿道。到了此时,她越发相信苏澜的“阴谋”论,越发痛恨这帮家伙相互勾结,下套设局做陷阱,真是卑鄙无耻!
此时,那马喜儿忽然站起身,摇摇晃晃扑过来,道:“你竟敢诬陷……”话没说完,忽然“啪”地一声脆响,就见林谦夫人跳起扬手,狠狠给了马喜儿一巴掌,打得马喜儿晕头转向,磨子似的直打旋,然后倏然倒在地上,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还和着好几颗牙齿!众人再仔细一一看,那马喜儿的脸上坟起了一座青红相间的五指山!
“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死老虔婆!一张*嘴调三窝四欠人抽!”急愤中,林谦夫人的市井气也暴露无遗!
林谦夫人出手之狠辣,开口之怨毒,令众人惊惧,又令人咋舌,一时间竟是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偏偏这时苏澜道:“姨母,那个陶小姐说的话好恶心,你看她那风流轻狂样,她是不是也在那个地方待过,不然怎么知道……”不说了。
众人听了,忽然就想起陶玉先头说姓余的小贱人,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细细琢磨,这陶玉身为一个知府官眷,名门小姐,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念出如此淫词荡语,简直不堪入耳,还真是轻狂风流!再看陶玉钗环歪斜、衣衫不整,还真是有那股倚门卖笑的下贱样儿!一些夫人都赶紧捂住自己女儿的双眼和耳朵,往隐蔽地方而去;有的干脆直接就要往外走,要离开这是非、龌蹉之地!
林氏心里一动,计上心来,指着这些夫人、小姐道:“你们只管走,林夫人把你的宴请册子拿来,今日有一个算一个,到底哪些人是来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欺负羞辱孤女的!还有哪些是给我们母女下套设局做陷阱的!还有哪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站干岸儿,看笑话的!”
听到林氏此言,那些企图逃离的夫人小姐纷纷吓得驻足。
林夫人不由心里一叹,林氏这一招是真狠,这是逼着这些夫人小姐表态、站队呢!也让陶家母女在殿州官眷和世家之间互相埋下仇恨的种子!更是让她们享受一下当众受辱、抬不起头的滋味!
果然,那些妇人纷纷表态,有人上前唾骂马喜儿母女、奴婢;也有真的痛恨被株连上手轮耳刮子的;甚至还有人到林谦夫人跟前讨要说法的。一时间,人声鼎沸,嬉笑怒骂,乱糟糟如一锅粥。而苏澜则偷偷直笑,好爽啊!
就连山长谢夫人也上前叹道:“你家女儿德行有亏,举止轻浮,我看要好好教导!”
山长夫人如此评价陶玉,既中肯又恳切。可想而知,此话传扬开来,陶玉休想找到好婆家!
那马喜儿母女万万没想到平时对他们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小小官眷、世家商贾竟然都敢上来叱骂、殴打,一时都蒙了,傻了,也着实害怕了。母女、奴仆挣扎起身,抱头鼠窜,望风而逃,着实丢人现眼、狼狈不堪!
林谦夫人的女仆还抓着小云、小花不让他们去叫人往军营去告状,可偏偏小麻雀听到正厅里乱哄哄的,知道发生了大事,生怕林氏母女吃亏,冲了进来。
林氏看见,就高声叫嚷:“小麻雀,赶紧去军营,叫将军带人来,剿了这匪窝!”
那林谦夫人母女并一家子仆人吓得魂飞魄散,跪了一地。林谦夫人和林小姐的额头都磕得乌青,使劲拽着林氏大腿:“夫人饶命啊!若是这位小哥出屋,今日我们母女就碰死在你跟前!”
林氏气极,啐道:“拿死降我,呸!还不给我细细招来!”
林谦夫人听了,赶紧道:“原是我眼皮子浅,见钱眼开,收了堆福县丞邱夫人一百两银子,替她攒了这局!”
果然如苏澜所料!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呆了。猛听得又是两声响,邱夫人母女跪倒在地,抖若筛糠!
林氏咬牙切齿道:“好啊,堂堂知府夫人母女四人,你就一百两银子出卖了。还真是……”说到这里,悲从中来,却万难忍住眼泪,道:“好,好……”
那邱夫人和邱梅哪里还敢分辩,做非分之想,更怕行贿之事爆出。
林氏长叹一口气道:“林谦夫人你好生糊涂!陶家是被钦差大臣罢了官职的罪臣,你不知道?!陶家图害性命,将良家妇女卖入青楼,已是罪恶滔滔、死有余辜!你们还合伙到一个小小的铁匠铺去抢劫,打人?真是丧尽天良!过年过节,这是让人戳你脊梁骨,唾骂你家祖孙八代!”
林氏搂着苏澜道:“这事没完!林夫人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林谦夫人母女头磕得通通直响:“夫人息怒,我一定会给夫人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