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光之间茫无目的的逶迤向前,秦烈没有御剑,在这弱水之畔,三生石旁,没有什么法术可以畅通无阻。
眼睛虽睁不开,可脑海中如此熟悉而陌生的记忆,是被打开了缺口,尘封了许久,似在周身形成带有影像的光壁,内里贪嗔痴怒,嬉笑怒骂。
那个大红仙衣的男子,人人口中的月老墨瞳,如此霸道的占据了自己的整个记忆,秦烈愤怒的想要甩掉这些看来与自身密切相关却又毫无头绪的枷锁,这个记忆属于月老墨瞳,而不是他。
他只是长安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猎妖师—秦烈,这还不够吗,还什么三世情缘。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现在他除了被莫名之力牵引到未知的远方,沉沦在三生石所缔结的环境之内,不能解脱。
恍然间似乎有微弱的声响蜿蜒折回“该来的来,该去的去!秦烈,你的命运和羽妖的命运,只在你一念之间!”
秦烈想冲着声音大骂。可那声音来的如此无息,去的也如此迅捷,没落一点儿痕迹。
只觉得金光爆裂之间,一个物件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他闷哼了一声,蹲下身来,脚下的力量并没有脱离,带着他急速向前。
手掌在虚空之内不停的摸索,不断有黏腻的液体粘在手上。
这会儿他才明白他正渐渐脱离三生石所在之地,心内不觉得慌了一下,手上动作一停,似乎触到一*的物件。
秦烈赶紧抓的牢牢的,视力尚未恢复,只觉得那是一本书卷之类。
“什么东西这样古怪。石尊居然会给我?”秦烈将那物件揣入怀中,周身的莫名之力突然快了起来,秦烈一阵头晕。渐渐晕厥过去。
待他醒来之时,却还在错乱的时空之内穿梭。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莫名之力终于慢了下来,渐渐的神石的声音似梦中的一个小小回音,那些与地府有关的记忆和触感,正慢慢恢复。
他刚张开眼,双臂之间却被鬼差钳制,带到判官的面前,他没有看判官那张可怖而阴森的脸孔。倒是判官,抬起他的下巴,凶狠的视线,直直的盯着秦烈的眼。
秦烈毫无惧色的回望,嘴角现出一抹戏谑的笑意“你们玩儿够了吧,你秦爷爷又回来了!”
黑脸判官一把握住秦烈的下巴“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居然突破了弱水的幻象,连忘川河的人鱼也没有诱惑你!”
“人鱼?人鱼怎会生长在这满是怨气和戾气之地,人鱼这种魂灵高贵的生灵,被你们强行拘来。又怎会听你的唆摆。”
“嘴还挺硬!是否想要尝尝,上刀山,下油锅的滋味!”判官脸上多了一抹阴险的笑意。
“你敢。我乃是九天之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月老墨瞳是也!”
原本已上前要将他拘走的鬼差,闻言停了下来,有些为难看着判官,判官一时语塞,倒是那黑无常突然开口道“判官大人何需怕他,月老上仙乃是前一世,这一世,他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一只弱小的等待投胎的魂魄而已!”
判官脸上精光一现“来呀,给我带到拔舌狱。看看这猎妖师的舌头与他人有什么不同”
秦烈伸脚便要踹向身旁的鬼差,无奈身上白色的囚衣将他牢牢的定在原地。身后阴风卷起。一只獠牙棒重重的打在头上,秦烈摇晃着转头,只见白无常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秦烈猛冲了几步,身体如断了风筝的线一般软软的躺倒下去。
黑无常拂尘一卷,秦烈的魂魄裹挟其中。待要离开却被判官唤住。
“去哪儿啊!”
“大人,您不是说要把这厮的舌头拔掉吗?我这就给您出气去”
“回来,回来!这个烫手的山芋,咱们还是少惹的好,你来”判官一指黑无常身后那个小鬼儿。
“你就在此处守着他,哪儿也不许去知道吗!”
“是的,大人!”小鬼儿怏怏的应下,判官和众鬼差转身扬长而去,还有更多魂灵等待着他们调-教,很忙的好不好。
判官刚刚离开,小鬼已开始打盹儿,这份差事虽是不好,总算是清静,比之听那些魂魄的鬼哭狼嚎要好的多,秦烈被锁在忘川河岸边的结界之内,又跑不了,所以小鬼就着忘川河平静的河水,不觉间已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那河水之内,三条美丽妖娆的人鱼,正摆动着柔软的腰肢,在清亮亮的忘川河水之内,随着水波的动荡,时隐时现,小鬼在鬼界何曾见过这般美丽的生灵。
这里是修罗地府,有的是丑恶,戾气、自私、冰冷,那些跟温暖有关的词语都与地府绝缘。
所以当那一头紫发的人鱼蛇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冲着他妩媚的笑时,他觉得整个天地都轰然倒塌。
真是世间少有的尤物,紫色的长发在平静无波的忘川河水中印出清晰的影子,人鱼清浅的在小鬼身上落下一吻,接着扬起银铃般的笑声,随之没入忘川河中,如一条紫色的影子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