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爷,您最近可清减了不少,是不是父王给你们匠营的粮草太少。”
仅仅几个月时间,王应龙就老了好多。
他的头发更加的稀疏,头顶上的发髻比以前更小了。
脸上的皱纹也比以前更深更密。
“你小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还敢编排你的父王。王爷爷老啦,早就该入土了,身边的小子们都走了那么多,剩我一个糟老头子还活着拖累大家。”
李嗣兴从老人的眼中看到了落寞的神色。
孙可望、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其中两个已经死了,剩下的两个成了仇敌。
如今南明又已经走到了绝路上,这让老人如何不感到悲观失望呢?
一个老人又如何能够经受住这样的精神折磨。
“唉!现在爷爷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死了之后都回不到陕北去落叶归根。”
“王爷爷,您可别这么说,我看您身体还硬朗着呢,这匠营要是没有您管着,那还不乱套了。”李嗣兴在王应龙的面前很乖巧。
这个老人一生只做工匠,虽然士兵们拿着他做的武器杀了很多人,但是他自己却从未上过战场,也没有杀过人。
即使是后来身居高位,也从不追求享受,除了偶尔去上朝之外,他都是一身布衣跟工匠们呆在一起。
王应龙实际上也没有什杰出的管理才能。
整个工部的核心就是匠营,而匠营中的人十之八九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他不需要管理,只要他人呆在营地中,整个匠营就会有序地运转起来。
“嗨,爷爷我跑不动了,这次撤退,还得人抬着我走。”
“当时啊,我就想着死了算了,省得拖累大家,我将绳子都给挂好了,可是爷爷我将脖子挂上去后,那绳子突然间断了。”
“那可是我用弓弦接的绳子,老子做了这么多年弓弦,可从来没有断过。”
李嗣兴想起自己前世看过王应龙的介绍。
上面记载:永历帝自昆明西幸,王应龙与儿子扈从追至永昌。
应龙老不能驰驱,谓其子曰:我本微贱,因为乱世,得窃禄位。皇上不杀我反而让我当了尚书,恩宠已经到了极致。如今既不能匡扶社稷,现在朝廷播迁,又不能为皇上前驱,只有一死报国了。
遂自缢死。子泣曰:父殉君,子可不殉父乎?亦缢死。
这绝对是一个大悲剧。
但是听王应龙这么说,李嗣兴也感到奇怪。
难道真的是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在左右着历史一点点的改变吗?
“王爷爷,您以后可千万不要做这样的傻事儿了,您可是我们的宝贝,您知道吗,您最大的价值不是这双手,而是您脑子里这么多年装着的经验,您虽然教了很多徒弟,但是您看看他们有哪一个比您知道的东西还多啊。”
王应龙哈哈笑道:“你小子嘴巴什么时候这么甜啊,原来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老人家可是从小看着李嗣兴长大。
原本的李嗣兴虽然也很尊重他,但是只是看在他的辈份老的份儿上。
但是从刚才李嗣兴说的那些话中,王应龙能够感觉到李嗣兴是发自内心地尊重自己。
“王爷爷,华儿现在不是长大了嘛,当初年少无知,您老啊,可别见怪。不过您老可千万别再轻生,您可是老陕北中资历最老的,以后我们打回陕西,还要您老带路呢。”李嗣兴的嘴巴是越说越甜。
“好,老头子已经看开了,老天爷都不想老头子死,老头子要活下去,怎么着也要等你们打到陕北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