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力跪坐起来，双手抱拳行礼：“多谢仙师，救命之恩，来世将结草衔环为报！”
自己的声音从自己的嘴巴里出来，鹿竹愣是听不到，她有些惊恐。
不会聋了吧……
低头间，面前那双纤尘不染的素色鞋履已经移开。
鹿竹抬起头，看见衍虚宫的那位径自朝着陆小宛的闺房而去，本来数十米的距离他好像轻跨几步便踱入房中。
她还惦记着寻找代墨的踪迹，赶紧挣扎着起身踉跄跟上。
失去了陆夫人的障眼法，整个陆府萧条而阴冷，鹅卵石路上堆满枯黄的落叶，池塘里的锦鲤全都腐烂而泛出池面，之前看到的那些家丁，一个个变成青黑的干尸横陈四处。
这完全是座鬼府啊，鹿竹想到之前还是热闹生气的陆府，背上觉得森森发冷，加快速度朝那个令人有安全感的身影奔去。
陆小宛不是鬼，她还活生生的。见到进来的司星云，躲在床角抱着被子一动不动。
“仙师，她是无辜的，只是脑子有点不好了。”
鹿竹又拍了拍耳朵，感觉听力正在恢复，但还是得很大声地说话才能听清。
“无辜？”司星云转过头来，望着鹿竹。
“是啊是啊，她被她变成鬼的爹爹关了起来，变成这个疯癫的样子还怪可怜的。”鹿竹解释道。
“你真是无辜的吗？”司星云没有再看鹿竹，而是望着陆小宛，语气里带着嘲弄。
“若非心甘情愿，她可驱使不了你。”司星云走到床前，陆小宛像是害怕什么，瑟缩得更厉害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点，一道金光没入她的头顶，陆小宛渐渐吃痛，陷入癫狂之态。
“我有什么错！？那个老不死的，娶了小妾忘了我娘，我娘被关在院子里抑郁而死，他还要把我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硬生生拆散我和柳郎！”陆小宛大概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头，索性不再装有病，咬牙切齿地发泄怒骂那陆老爷。
“就这样还不够，他还诬陷柳郎盗窃贵重财物，活生生将他打死！”她的眼睛里流出血泪，自她的身体涌出一股股黑色烟雾，这些烟雾似有意识，想要逃逸出这个屋子。
“哈哈哈……我这是替天行道，将他们都送入地狱！”陆小宛笑的很畅快，“那个小妾已经被你们杀了吧？哈哈哈真是太好了！不枉我费尽心思将你们找来……”
这时候，鹿竹才明白，请他们天道宗来看病的，居然是病人自己！
“那那些村民和小孩呢，他们也害了你吗？”鹿竹出声：“你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人，谈什么替天行道，只是为了一己私利报仇雪恨罢了，却搭上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呵呵，我已经一无所有，能报仇我就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随着黑雾出现的越来越多，陆小宛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她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头发雪白，苍老得像是八九十岁的老太太。
“柳郎，你来啦……”陆小宛看向空中，欣喜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么……”
她的手伸向了空中，仿佛看见一个英俊的男子站在光芒鼎盛之处，牵起她的手，要带她去一个永远不会有痛苦的地方……
陆小宛的手无力地垂下，面带微笑，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