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巧了,适才冯过几个站在窗口远跳美景,恰巧被陈亮瞧见,这老兄眼力真好,径直走了上来。
贾小春自是认识陈龙川的,知道此人与冯过、辛弃疾的关系,便放了他进屋,倒并非是“渎职”。
龙川先生虽只是举人功名,名头却是响亮的很,可谓是“无冕之王”。他倡导经世济民的“事功之学”,提出“盈宇宙者无非物,日用之间无非事”,指摘理学家空谈“道德性命”,创立永康学派。与朱熹友善,论学则冰炭不相容,曾进行过多次“王霸义利之辩”。所作政论气势纵横,笔锋犀利。
陈亮是汉魏名门颍川陈氏的后代,陈氏以财豪于乡,旧矣,首五世而子孙散落,往往失其所庇依。陈氏在其祖父代,家境富裕,人丁兴旺。当时聚会,动则数百人,其后数年,死生困顿,何所不有,从此便没落下来。陈亮的曾祖父陈知元在仁宗年间以武弁赴京守御,随大将刘元庆死于抗定战斗之中。他的祖父陈益明敏有胆决,其父陈次尹刚成年即为全家生活而奔波。
其生而目有光芒、为人才气超迈,喜谈兵,议论风生,下笔数千言立就。从青少年开始,就显示了他的聪颖精明、才华横溢和志量非凡。在十八岁时,他就考查了历代古人用兵成败的事迹,写出了《酌古论》二十篇,讨论了十九位历史人物。
二十四岁的陈亮改易其名,首贡于乡,旋入太学。次年,朝廷与定人再度媾和,天下欣然,幸得苏息,唯独陈亮认为不可,他以布衣身分,连上五疏,此即《中兴五论》。朝廷置之不理,陈亮回乡教书讲学,学者多归之。
怪异的是,他在青壮年时期,曾两次参加科举考试,都未得中。他说:“亮闻古人之于文也,犹其为仕也,仕将以行其道也,文将以载其道也,道不在于我,则虽仕何为。”
陈亮连续三次上书,慷慨激昂地批判了朝廷安与北燕议和的国策和儒生、学士拱手端坐空言性命的不良风气,感动了英宗,英宗欲榜朝堂以励群臣,用种放故事,诏令上殿,将擢用之,但被陈亮拒绝。。由于奏疏直言不讳,遭到了当政者的忌恨。回乡之后,就有人向刑部控告了他,刑部侍郎何澹素日忌恨陈亮,以“言涉犯上”之罪,逮捕了他,并施以酷刑,笞亮无完肤。此事英宗得知,下诏免死。陈亮回乡后,又发生了家僮杀人的事,被仇家控告为陈亮所指使,陈亮之父被囚于州狱,本人被下大理狱。这次蒙难,因好友辛弃疾等人的营救,又得免死。
陈亮回乡后,一次参加乡人宴会,主人在陈亮汤羹中放了胡椒末,同座的人回家后猝死,他的家人诬告是陈亮下毒谋害,陈亮因此再吃官司,下了大理寺狱。后因少卿郑汝谐在英宗面前求情,才免于死。这次下狱,从表面上看属于刑事案件,实际在其背后隐藏着政治原因。陈亮出狱后说:“亮滥膺无须之祸,初欲以人残其命,后欲以受赂残其躯,拒狱反端,搜寻竟不得一笔之罪……可谓吹毛求疵之极矣。”
其竭忧于国事,为国家民族的复兴尽瘁忧梦,在多次上书中,向朝廷提出了很多好建议,虽也曾得到皇帝的赏识,但终未被任用。
另,这是个极其自恋的人,曾自赞曰:其服甚野,其貌亦古。倚天而号,提剑而舞。惟禀性之至愚,故与人而多忤。叹朱紫之未服,谩丹青而描取。远观之一似陈亮,近视之一似同甫。未论似与不似,且说当今世,孰是人中之龙,文中之虎!
呵呵,“人中之龙,文中之虎”,还真敢说啊。关键在于,还没有人说其狂妄自大。
冯过对这狂人陈观感倒是极佳,一是因辛弃疾之故,再者这么纯粹的人总是有其闪光之处。而且,那个时空的历史,“辛陈唱酬”可是文坛佳话,为后世所称颂。作为一个历史文化爱好者,冯过自然熟谙此事。
中国有个成语叫“肝胆相照”,这是朋友之间的最高境界了。
辛弃疾隐居上饶时,与住在浙江永康的陈亮约定好在铅山期思渡碰面,当陈亮到达铅山的时候,辛弃疾正在生病。但朋友的到来,使他忘记病痛,主客两人,游览鹅湖寺,晚上在一张床上抵足而眠;在瓢泉一起喝着甘甜的泉水,在一起吟诗诵词,畅谈国事。
陈亮在铅山一共停留了十天,才与辛弃疾依依惜别,东归浙江。然而辛弃疾却舍不得这样很快分离,于是在陈亮离开瓢泉第二日,辛弃疾又赶紧骑马追去,打算再和陈亮在途中盘桓些时日,或者最好能把陈亮牵挽回来。他追到名叫鹭鹚林的地方,由于积雪太深,道路泥泞,再也不能前进,辛弃疾才无奈放弃追赶,独自就饮于路旁一个叫方村的地方。晚间投宿于泉湖吴姓人家的四望楼,由于思念陈亮,久久不能入睡,半夜听到邻近传来的笛声,想到正在归家途中的陈亮,于是披衣下床,点燃蜡烛,磨墨铺纸,作成《贺新郎》词一首,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由此词开始,辛弃疾和陈亮一连唱和了五首。其中辛弃疾写了两首,陈亮和了三首。这在中国文学史上,称得上是一桩盛事。尤其是辛弃疾的第二首《贺新郎》词,脍炙人口,表现了词人对陈亮的钦佩,以及与陈亮同仇敌忾的爱国情操。
辛陈友谊既深,爱国之志又复相同,如此诗词唱和,诚堪为二人生平至快之事。
二人志同道合,意气相投,感情至深,惜乎各以事牵,相见日少。
辛弃疾的名声固然要大过陈亮,但彼此是相互成就的。
人生得二三知己足矣,辛弃疾是幸运的,陈亮又何尝不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