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祸水?又何尝不是红颜薄命呢?
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
自古红颜多薄命的例子其实举不胜举,不光是西施貂蝉,四大美女的其他两位:曾经显赫一时春从春游夜专夜的杨玉环最终落得马嵬坡下死,弱女子王昭君到匈奴和亲,和呼韩邪单于没过几天好日子丈夫去世,又嫁继子,不久英年早逝。羞花闭月沉鱼落雁,有哪个是得以善终的?
许是在生死线上徘徊挣扎过,又许是为情所伤太甚,反倒是看破红尘大彻大悟了,卞玉京自脱乐籍,去往钟山出家成了女道士,道号“玉京”。自始,秦淮河少一名ji,钟山多一苦修女道。
临行前,冯过赠诗曰:
“白门杨柳好藏鸦,谁道扁舟荡桨斜。金屋云深吾谷树,玉杯春暖尚湖花。见来学避低团扇,近处疑嗔响钿车。却悔石城吹笛夜,青骢容易别卢家。”
嗯,是大才子梅村兄《琴河感旧》四首其一。这位兄台风流成性,胆小懦弱,提起裤子不认账,偏生文采斐然,点满沟女撩妹的技能,委实可恶。依着冯过嫉恶如仇(见不得别人装13)的性子,恨不得把此仁兄的后续作品全都写了出来,叫他“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看他还怎么装?!
在那个时空,两人在最后的温存后,吴伟业依依不舍地留下了下面《西江月·咏别》,“今宵好梦倩谁收,一枕别时残酒。”
七年后,吴伟业在常熟老友钱谦益家中做客时,得知卞玉京也在尚湖寓居,极欲求见。钱谦益、柳如是夫妇也有意撮合这对命运多舛的有情人。在钱氏的撮合下,卞玉京姗姗而来,但随即登楼托辞需妆点后方见,继而又称旧疾骤发,请以异日造访,最后终究没有出现。面对咫尺天涯、同样也有着难言之痛的卞玉京,吴伟业惆怅若失,黯然神伤,挥笔写下了四首著名的《琴河感旧》诗篇,诗与序皆文情并茂,序中回荡着“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的缱绻、惆怅、无奈和饱含着心痛的哀伤,诗句更有如夜半箫声般咽然细诉……
虽然他深自懊悔,但悔之已晚,一往情深,只留余恨。不料,数月之后,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折。
卞玉京已出家为女道士,身着道装,偕婢携琴而来,两人相见,恍如隔世,执手相看泪眼,更无语凝咽,而屈指一数,一双不得成眷属的有情人分离竟已达十年之久。卞玉京弹琴,娓娓诉说别后十年间的际遇,而后,吴梅村为她作《听女道士卞玉京弹琴歌》。
沉潜蕴积多年后,他于垂暮之龄作《锦树林过玉京道人墓并序》时,跃然纸上的又是另一种声音。
而这一次,他的创作动机和以前不一样,诗的内容与风格也再一次的改变。他不再像作《琴河感旧》时的半遮半掩、含蓄曲折,不再欲语还休,不再逃避面对,也不再只是抒发个人心中的怅惘与哀伤——虽然为时已晚,但他的勇气毕竟自生命底层浮现上来了。
或许,已经历了一甲子沧桑岁月的他,早已彻悟了镜花水月,毕竟总成空;是非成败,转头亦成空之理,而体认到生命中真正永恒的意义究竟何在。于是,他诚实地在诗序中记下了卞玉京一生的事迹和所经历的时代动荡,也记下了两人曾结同心的情谊,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愧悔与思念。而且,他蓄意地以诗与序来为卞玉京作传,期以自己的一身才学来使伊人名垂后世。
而在冯过看来,此人确是将惺惺作态推向了无人企及的新高度,无担当,滥情之极,偶尔记起时便你侬我侬,大多数时间只顾着沾花惹草、风流快活。临了临了,才发现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样的人,有毒,可远观不可接近,否则必为其所伤。
当然,这是那个时空的事件轨迹,这个时空,或许他们二人就此一别两宽了呢,但愿卞玉京能得以善终吧。
讲真,冯过觉得自己是身带惹祸精特质了:乡试罢,遇上官兵剿洞庭湖贼匪,是为“白鹿洞书院事件”;会试罢,撞上倭寇袭扰金陵城,称作“南京倭寇事件”。幸运的是,一次作为旁观者一次身为局中人,他都安然无恙。有道是可一可二不可三,是否殿试又会碰上啥事件而……啊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因闹了这一出,赴汴京殿试的贡士与座师、房师们一并启程,南京方面调了一营军士护从,以免发生意外。
千来人的队伍想加快行程是不可能的,好在殿试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倒是不惧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