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绿路一声不吭地走到队伍最前面,侍工才凑近来,望着绿路的方向对钺楆说:“好好的你嚷嚷什么改道?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拿你当兄弟才这么由着你。你可别得寸进尺,我看他现在心里就挺不舒服的。”想起侍工和绿路被崩雪掩埋的情景,钺楆现在仍心有余悸,侍工的指责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知道点头说:“嗯,嗯…”
“侍工大哥。”
“什么事?”
他现在还不死心,他想知道,雪崩到底会不会发生,一直在他耳边萦绕挥之不去的那几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
奴儿好奇地看着两个妖说悄悄话,小耳朵一动一动的,却半天也听不到一个字,只得又往钺楆怀里钻钻。现在的妖域,似乎比以前更冷啊…
一直行到妖域的边界,钺楆才等来侍工的回复。他朝侍工点点头,情理之外,意料之中。侍工沿原路返回,遇到雪崩后就立即赶回来——这对金雕侍工来说并非难事。钺楆没有声张,他隐隐觉得此行不会太平,而对其他妖来说,知道得越少反而对他们越好。
一到人域的地界儿,绿路就让所有妖戴上垂纱斗笠。斗笠几乎把他们的大半个身子都遮住,如果不说话,连阴阳都辨不出来。绿路带着其他小妖去办事儿,钺楆知道,无非就是把从妖域带来的东西卖掉,再采购些人域的货物,但他却不知道绿路怎样跟这些人做生意。他问,绿路却懒得答他,他便只得作罢,只跟着侍工四处打听哪家人十一年前曾经弃子或者丢失过婴儿,好带着奴儿去认亲。
不过让这俩妖沮丧的是,他们这种直白的问法根本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在人域,弃子是很重的罪,平头百姓谁都不想跟它沾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一听到“弃子”这两个字,是个人就赶紧回避。一天下来,毫无收获,倒是把俩妖累得个半死。
族群血脉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钺楆来到人域,虽有好奇,但更多的是陌生和不自在。奴儿就不同,他总是东瞧瞧、西瞧瞧,在钺楆怀里也不安生,几次都想挣脱他到地上走走。钺楆看得颇为心酸,再加上身体的劳累不堪,一点儿精神也打不起来,寻洞就想钻进去睡一觉,却被侍工给拖住,硬是把他拽到一家客栈里。
钺楆指着头顶上的几个大字,问侍工:“这写的是什么?”同为妖,侍工算是见多识广的,钺楆却是斗大的字儿不识一个。侍工答道:“财来客栈。”钺楆接着问:“那…那边那几个呢?”他说的是“财来客栈”四个字右下角的题名,那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大气是大气,但也难认。侍工正为难,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那是这客栈少东家的亲笔题名——孙、世、书。”他一字一顿道。
钺楆看向来人,气度倒是不错,就是…
“你不要紧吧?”
孙世书撩撩自己被水泼得湿透的袍子,神色倒是一点儿不尴尬,说:“出门儿没看路,也是我活该被人泼一身儿。”他调转话头,道,“大热天儿的你们怎么还把全身都裹起来?不会是犯下什么事儿畏罪潜逃的吧?”钺楆不高兴他如此说话,毫不客气地回他:“比起我们,到底谁更像畏罪潜逃的啊?也不闻闻自己一身酸水,别熏着别人。”说着还很嫌弃地捂住奴儿的鼻子,大踏步往里走去,不再理会他。侍工跟进去,回头眼带探究地看他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侍工隐隐觉得这人对他们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也没法儿多想什么。
孙世书在钺楆那儿没讨到好,进客栈后却吩咐掌柜的把他的房间安排在钺楆和奴儿房间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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