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远离荆川市区,浑浊的荆川江水在高架起的公路用桥下咆哮着,像是地底来的恶龙在水里翻滚着、怒吼着,大张着血盆大口贪婪地盯着桥上的人。的士的一半已经冲出桥面,在大雨的拍打下连摇晃都没有,就倾斜着一头栽进荆川江水中,像是被人遗弃的半截尸体,最终被水里的恶龙撕得米分碎。天地浑然一片,只有江水咆哮的声音,滚雷的声音,闪电劈中山石的声音。
一道紫色的闪电在对面的天空魔爪一般张开,狠狠劈中一个高耸的山头。碎石滚入荆川江水中,激起更大的咆哮与翻腾。林雀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巫小婵的影子,她近乎失控地抓住冯芜的肩膀。“她人呢?!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你听我说,她一定会没事儿的,她一定还活着…”冯芜的声音都在抖。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天变得太诡异,像是要摧毁所有的一切。行者,行者,行者怎么可能会死?一切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绿色的的士在离两人不到一米的地方艰难地刹住车,被推起的水花从头把两人淋到脚。不过对于全身早已湿透的人来说,这点儿水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温姈和岳镜芜从车上下来,重重摔上车门——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岳镜芜手指凭空一划一拉,一个鲜红的十字架慢慢旋转着变大,然后在近十丈的高空蛛网一般展开,把整座桥笼罩在下面。鲜红的蛛网里,风雨骤消。
“这真是一场狼狈的追逐。”温姈脸上的笑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凝固,她慌张地环顾四周,难以置信地大叫:“那个人呢?!她人呢?!”林雀笑起来,刚开始只是低声闷闷地笑,然后笑声逐渐肆无忌惮起来,她嘲弄地盯着温姈,说:“我也想知道,她人呢?她在哪里…”
林父的车渐渐追上来,谭潭的脑袋从两个座位的中间挤出来,透过前挡风玻璃,她目瞪口呆地盯着前方笼罩住大桥的鲜红色蛛网,喃喃到:“这是…什么东西?”姓徐的眼睛也死死盯着前方,说:“这不是实体,不用担心,冲过去!”林父把牙一咬,把油门一踩,车子像炮弹一样弹进去,然后在风雨骤消时慢慢减下速来。
“他们就在前面。那里!”车还没停稳,谭潭就迫不及待地冲下去,然后在慢慢接近几人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来。“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多么天真的问题啊,迟疑地、犹疑地被她问出来。林父一看到坐在地上的林雀就赶紧冲过去,把他的女儿扶起来:“雀子,没事儿吧?伤到没有?你这孩子,到底在干什么…”
没人回答谭潭的问题,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有一双手从后面拉住她,是姓徐的。他一言不发,把谭潭拉到自己身后,站到冯芜旁边。冯芜看他一眼,然后叫一声:“老板。”听到这称呼,林雀也向这个男人望去,但却什么都没说。
“雀子,你这个样子…爸爸很担心…”林父想要握住她的肩膀,她却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看着他,说:“我不是林雀子。”出声的是谭潭:“雀子,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林雀子,我是林雀。”她说,不再看林父和谭潭两人惊愕的脸。
“我想,如果抱着必死的决心战斗,我是可以杀死一个温家人的。”“林雀…”冯芜欲言又止。温姈说:“我只想要行者。对于你能不能杀我,我没有半点儿兴趣。”林父焦急地拉住林雀的胳膊,这回她没有再躲:“女儿,你们到底在玩儿什么游戏?”这话说得如此没有底气。“这不是游戏,从来都不是。”“女儿…”就在这个时候,绿色的士的门忽然轻微地一声响,七双情绪各异的眼睛同时望过去。巫小婵拉开车门走出来,看着他们,说:“我想知道——‘行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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