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兄睡得挺舒服的嘛,来来来,给我腾个地儿…”他口中的“老兄”老实巴交地给他挪出屁股大点儿一块地方,他也没什么可嫌弃的,一屁股把那地儿塞得满满的。叶鹿舟大松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包干瘪瘪的烟来,夹出一根放在鼻子前嗅嗅。“老兄,有没有打火机?”老兄也有点儿馋,盯着那根烟直吞口水,话都说不圆转:“我没有…不过…桥头卖打火机的…张老头儿有…”叶鹿舟刚想起身去桥头借个火,肩膀就被人按住。他仰起头,只见是两个长得颇不温和的男人,面色狠厉。“干什么?”
其中一个男人掏出打火机来点上火,叶鹿舟迟疑地凑上去把烟点燃,火红一闪一闪,深深地吸上一口。或许是太久没碰这东西,他的舌头喉咙和肺都已经不习惯这凶猛的刺激,于是一起躁动起来抗议。叶鹿舟猛烈地咳嗽起来,整个身子都敏感地颤抖。两个男人和他口中的“老兄”,都不掩轻蔑地笑起来,他们大概都在想:一个小毛孩儿。
“跟我们走一趟吧。”真到这个时候,叶鹿舟反而镇静下来,甚至莫名轻松,就像是一个重罪犯人,在还没宣布最后的判决前总还有侥幸的心理,为万分之一的生存几率而惶恐焦虑,而死刑判决书下达那一刻,一切已成定局,反而轻松下来。这么漫长的等待,即便只等来一个死,至少也有个结果。叶鹿舟拍拍屁股站起来,当然,拍屁股之前他慷慨地赠予那老实的老兄一根只吸过一口的香烟。在这个地方,唾液是廉价的。
“老兄,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巫小婵和杜诺二人站在门口向孟君告别。二人都没什么可收拾的,来得轻松,走也是一身儿干净。“不能明天再走吗?”“原本早上就该走的,回去可还有一堆功课等着补,不敢耽搁。”余为靠在另一个屋的门上,撇撇嘴,不置可否。孟君和杜诺默契地一笑,像好哥们儿似的捶捶对方肩膀,不再多话。
“要不要送?”余为虽然是这样说着,可明显没有一点儿要送的意思,杜诺不掩饰地瞟他脚上那双拖鞋一眼:“不用,都回去吧。”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几人挥手作别,这一趟相逢和相处,终以暂时的离别告一段落。华大在一段时间内会成为一段尘封的记忆,到某个时候,这记忆重新变得鲜活起来,离别又作相聚,一切已了地和未了的都会一起被刷上一层鲜亮的油彩,造就新的“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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