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蹲在花店门口,还吸着他走时给他的那支烟也可能是另外一支,毕竟天下的烟长得都没什么差别。叶孤舟看他小心吸烟的样子,想着,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出息的,一根烟都不敢吸得尽兴。老兄望到他,一跃而起跑过来。“老兄,怎么样,还不错吧?”他问的是烟。老兄说:“你不是要我在这儿守一天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是怎么个意思?”“嗨这不是好事儿吗?”他摸出兜里的烟,“来,给你,回去吧。”回去睡天桥。
老兄喜滋滋地拿着烟往回走,走到一半儿忽然停下来,回过头来叫住叶鹿舟:“小老弟,你说要守个姑娘,刚刚就来过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叶鹿舟觉得老兄的话有些飘渺,沾不到地儿,所以他好大半天才明白过来老兄话里的意思。就在他刚刚明白,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之际,一个不敢置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叶鹿舟?”然后他感到有一双手从背后环过来搂住自己的腰,背上贴过来一片软软的胸脯。
“你为什么让人告诉我你被那帮人抓住,说什么有可能回不来…你骗我做什么?”谁来告诉他现在应该怎么做?他是个痞子,看看没什么营养的书,和女同学**,却没正正经经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好也喜欢自己。
“覃汐,”他把那双手从自己腰上拿下来,转过身,退后一步,有些惶恐,“你这是干什么?”这时他才看到覃汐的眼睛红红的,眼眶周围都肿起来,看起来没有往日那般漂亮。红眼睛,这时像在笑,又像是哭的。覃汐瞪大眼睛望着他,随即低下头,轻轻地轻轻地说:“叶鹿舟,这么多天我恍恍惚惚地过来,深思熟虑,只想明白一件事。你还记得那天我说过的话吗?我想给你温暖,你也…给我温暖,可好?”叶鹿舟不知道是该感恩戴德还是该气急败坏,他原以为这小妮子就是个乖乖富家女,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这么大胆。
“你跟我来。”叶鹿舟拉起覃汐就往花店门口去。“去哪儿?”“我家啊。”叶鹿舟拉着覃汐风风火火上楼,这花店凄清如初,像是一个花的集体葬礼,然而他所没发现的是,就在他经过一株牡丹时,那层层叠叠的花瓣仿佛倏忽一下子活过来,于百花中绽放无可比拟的明艳。
意料之中,叶国华表现出对这个儿子的出现的异常震惊,更震惊于他竟然带回来一个女孩儿,刚刚要往嘴里灌的酒瓶子也堪堪停在离嘴唇不到一寸的地方。酒瓶倾斜着,透亮的酒水涓涓流成一条线,片刻就打湿他老旧的军绿色衣服胸前的一大片。他张张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叶鹿舟已经把覃汐拉进房间,重重摔上门。男人扔掉空掉一半的瓶子,用牙齿野蛮地咬开另一个瓶子,继续喝。
覃汐心像鼓点子似的杂乱无章地敲打着,不安,惊恐,害怕,焦虑,期待,兴奋,激动,百味交杂。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叶鹿舟,你不要再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
叶鹿舟在房间里一阵翻箱倒柜,呯嗒哗嗒不停。覃汐不禁开口问:“你在干什么?”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跪到地板上,伏低身子伸手往床底下探,但半天都没摸出个什么东西,急得耳根子发红覃汐见状,也过去挨在他对面跪下,伸手努力往里探。她身子小,一探就碰到一个硬硬的有棱有角的东西,于是赶紧把另一只手也伸进去,艰难地拖出一个小箱子来。叶鹿舟很宝贝地拿袖子一擦又一擦,劲儿使得要把袖子磨破一般。覃汐也帮他一起擦,也不管衣服会弄得多脏,整个人有多狼狈。
“打开他。”叶鹿舟说。覃汐看着他,点点头。钥匙就插在锁孔上,她轻轻一扭,叶鹿舟伸手就粗鲁地掀开盖子。于是,覃汐一眼就看到里面的东西,那么多的小玩意儿,这是她所能想象的所有属于童年的属于男孩子的秘密小铁锤玩具汽车机器人玩具手枪果核儿小红花钢笔头儿瓷玩偶…箱子内壁的盖子上贴着一块小镜子,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的同时,也看到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男孩儿并肩站着,一个张扬,一个严肃。他们一点儿也不像,却又是如此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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