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以及下一章的大部分内容,选自路德维希.冯.奥托伯爵的回忆录《黄昏和清晨》中的“一八六八年:新时代”一章,主要涉及一八六八年初腓特烈王储访问中国的内容——是年,尚未继承祖上爵位的奥托,时任腓特烈王储副官,军衔上校,王储伉俪乘“腓特烈大帝号”护卫舰访问中国,未来的奥托伯爵全程随侍。
凡选自《黄昏和清晨》的内容,皆加双引号注明;非选自《黄昏和清晨》的内容,则不加双引号,不会叫书友弄混的——譬如,彼时中国的辅政轩亲王的某些心理活动。
好了,言归正传。
“‘腓特烈大帝号’在香港停泊期间,补充了煤、水和米肉果蔬等物资,不过,我们没有上岸,严格说起来,普鲁士访华代表团留在香港的时间,只不过是一个晚上,还不足十二个小时。”
“这让代表团中的两位女士——尤其是较年轻的那一位,感到了失望,毕竟,香港是我们经过长途旅行后抵达的第一个中国城市,不能够亲身领略其风情,露易丝公主并不掩饰她的遗憾。”
“当然,在法律上,香港已经是英国的属土了,不过,在习惯上,我们依旧视它为一座中国的城市。”
“王储殿下微笑着对小姨子的遗憾表示歉意——没有法子啊,船一进港,我们就收到了两条消息,使我们不得不抓紧时间,继续行程,毕竟,香港不是‘腓特烈大帝号’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天津才是。”
“第一条消息,国王陛下接受了法国人关于利奥波德王子退出西班牙王位竞争的要求,俾斯麦首相、毛奇总参谋长都深感遗憾——我想,罗恩陆军大臣又该忙着在国王陛下和俾斯麦首相之间,做耐心细致的调解的工作了。”
“这条消息对代表团的影响是,我们的任务,不止于考察中国人结盟的诚意、以及军队的实力了,任务单上,还得加上这么一条——我们必须让中国人相信,国王陛下的退让,只是权宜之计,普鲁士结盟的诚意,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动摇。”
“事实上,对这条消息,较俾斯麦首相、毛奇总参谋长更加失望的,应该是卡尔亲王——对于战胜法国人,俾斯麦首相、毛奇总参谋长两位,只能说是‘有把握’;卡尔亲王呢,却是百分百的坚信,他率领的军队,必将在对法战争中大获全胜。”
“我似乎听见……卡尔亲王骂了句粗口?”
“当然,卡尔亲王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对国王叔叔口出任何不敬的言语的——一定是香港的蚊子太多了,惹得亲王殿下心烦意乱,才有所发泄。”
“第二条消息,中国政府向越南派出了一支海、陆混编的远征军,进驻土伦和顺化,并且,中、法两国的土伦驻军,发生了‘较为激烈’的‘肢体冲突’。”
“对于普鲁士来说,这当然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可是,另一方面——相形之下,国王陛下对法国人的退让,就愈加显得的……嗯,不合时宜了。”
“因此,我们不能在香港耽搁下去了。”
“几天之后,‘腓特烈大帝号’到达上海。”
“较之这座远东最繁华的城市,香港只能算是一个小渔村,不过,我们在上海停留的时间,较香港更短——江苏和上海的地方官员的礼节性拜访之后,王储殿下接见了驻上海领事,听取了他的工作汇报,然后,便下令开船——加上补充物资,前后拢共亦不超过六个小时。”
“我们可以想见露易丝公主的失望,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把遗憾形诸于色,她从姐姐那里了解到我们不能浪费时间的苦衷,另外,毕竟,再过几天,‘腓特烈大帝号’就要到达她最终的目的地——天津了。”
“自香港北上,愈往北,纬度愈高,气温愈低——这很有趣,这个季节,天气明明是逐渐转暖的。”
“仅此一点,我就对中国的幅员广大,有了直观的、深刻的感受。”
“天津港在望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一只奥地利商船,和‘腓特烈大帝号’擦肩而过,彼此的距离,不超过二十五米。”
“当然,如果发生碰撞,倒霉的是那只奥地利商船,‘腓特烈大帝号’的吨位,比对方大的多,船体也坚固的多,而且,船头还有一只巨大的冲角。”
“不过,卡尔亲王依旧很恼火,骂奥地利人走路不长眼睛,并且半开玩笑的说,很可惜,现在普鲁士和奥地利不是处在战争状态,不然,‘腓特烈大帝号’该冲了过去,就算不撞沉他,也要将之俘虏,作为战利品,或者在中国就地拍卖,或者带回普鲁士去。”
“我们都晓得,对于普鲁士‘七周战争’未能进军维也纳、进一步扩大战果,卡尔亲王迄今悻悻,不过,他这个玩笑,其实并不好笑,不晓得他还记不记得,类似的事情,驻华公使李福思就干过一回?而结果,是令人非常尴尬的?”
“一八六四年,李福思履新中国,船行至天津港外,发现了三只丹麦商船,彼时,正值第二次石勒苏益格战争期间——卡尔亲王正率领他的第三军,作为德意志联军陆军主力,攻打丹麦的易北河防线——李福思一见三只商船悬挂丹麦国旗,二话不说,立即冲了过去,将三只商船统统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