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辅政王一行离开上海,首途浙江镇海。
刘郇膏这位浙江巡抚、署理闽督不必说了,赵景贤、钱蕴秋、金雨林等两江要员,亦随侍前往。
江南防务的重点,在杭州湾,不过,不要误会于这个名字,事实上,杭州湾和杭州的关系,并不是太大,不过就是因为地处杭州以东而得名,守杭州湾,也不是为了守杭州。
杭州出杭州湾,还要经过很长的一段钱塘江,这一段,江面虽然宽阔,可是淤浅严重,水文复杂,只能通行两、三百吨的船只,航运的价值,非常有限,到了冬天,还可能断航,所以,杭州是河港城市,不是海港城市,进攻杭州,没有从杭州湾方向的。
杭州湾的重要性在于——
第一,这里居中国沿海海路之中央,为南下北上之要冲;湾口尤为上海至宁波、定海航运之必经水域。
第二,杭州湾是中国最大的三角湾,西接钱塘江,东有舟山群岛遮障其外,面积十分广阔,达六千余平方公里,咱们来看一看,杭州湾的北、南两岸,都有些什么?
北岸的东段,是江苏的上海和松江府;北岸的西段,是浙江的嘉兴府、杭州府。
南岸,是浙江的宁波府、绍兴府。
北、南两岸,都是中国经济最繁庶的地区,外敌如果在杭州湾登陆,不论登陆南岸还是登陆北岸,都将对中国的经济命脉,造成严重的威胁。
第三,因为上海特殊的政治和经济地位,法军破吴淞口、沿长江内犯的可能性极低,因此,相对来说,杭州湾的重要性,对于中法双方,都进一步的提升了。
杭州湾防务的重点:北岸,在乍浦至金山卫一带;南岸,在镇海——也即辅政王一行的目的地。
一鸦之时,英军曾先后陷镇海、乍浦;原时空的抗日战争,日军也曾在金山卫强行登陆。
不过,目下的局面,较一鸦和抗日战争,都不尽相同。
英军陷镇海、乍浦,不为登陆之后,自镇海、乍浦深入内地,英军一鸦的战略目标,是破吴淞口,沿长江内犯,一路打到江宁,即南京,逼中国签署城下之盟;陷镇海、乍浦,只是为了消除中国沿海的抵抗潜力,以免后路不靖。
日军于金山卫至全公亭长十五公里沿岸强行登陆,则是为了迂回中国守军,从陆路夹击上海。
现在,法军既不能以上海和长江为战略目标,则杭州湾北岸的战略价值,就不如南岸了;再者说了,法军的进攻线路,一定是自南而北,没搞定南岸,就去打北岸,等于把后背卖给了中国军队,因此,关卓凡本人以及田永敏等关卓凡在军事上的主要智囊,一致认为,只要镇海无虞,法军在杭州湾就不能有实质性的作为。
因此,杭州湾的防务,南岸重于北岸,镇海,又是重中之重。
所以,辅政王一离开上海,就直奔镇海而去啦。
不过,并不会过杭州门而不入,镇海的下一站就是杭州——视察过镇海的防务,辅政王一行,会换乘小吨位的汽船,西入杭州。
“滚单”上都写着呢。
可是,杭州既不是防务的重点,辅政王去哪儿干嘛呢?
呃,没听说辅政王在杭州还安了一个家呀?
哼哼,不许造谣!
那,杭州到底有些什么呢?
杭州有岳王庙。
辅政王到了杭州,将为宋岳鄂武穆王举行一次规模宏大的祭典。
岳飞谥“武穆”,追封“鄂王”,拢在一起,就是很拗口的“宋岳鄂武穆王”。
宋理宗时,岳飞改谥“忠武”,这是对岳飞的进一步的褒扬,因为“穆”字不算佳谥,在谥法上,远不及“忠”字的地位高,不过,大伙儿已经习惯于“武穆”了,因此,不论民间还是官方,提及岳飞,依旧是“武穆”,有宋一代如此,后世更是如此,佳谥“忠武”,反倒不怎么为人所知,更不怎么为人所用了。
好了,说回是次祭典。
这将是有清以来对岳飞的规格最高、规模最大的一次祭祀。
这次祭祀,较祭江阴的阎祠,有本质的区别。
祭祀阎应元,不论辅政王、侧福晋还是一众文武大员,说到底,还是以“个人身份”行礼的——由始至终,没有出现过任何官方机构的名目——哪怕是江阴县呢。
虽然,江阴县的县令、县丞、主簿什么的都在场。
另外,是次祭祀终于能够成事,并不是台面上事先做好了安排,而是以替侧福晋祖父扫墓做幌子,兜来转去的,终于走进了阎应元祠。
两个字——“顺便”。
祭祀岳武穆,可就是堂皇正大、理直气壮了。
第一,是“奉旨”的。
第二,旨意上明明白白,“辅政轩亲王主祭”。
第三,“所有一切应行典礼,着礼部会同浙江巡抚、杭州府,实心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