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声号”的装甲构成和敷设方式,同“冠军号”是一样的:厚达四点五英寸(一百一十四毫米)的锻铁“外甲”加厚达十八英寸(四百五十七毫米)的栗木“内甲”,一百四十毫米口径的炮弹——还是一枚实心弹——无力击穿这样的重甲,反弹起来,落到了“射声号”舰艏左侧四十余米的海里。
这枚炮弹,是“军刀号”前左舷炮发射的,炮弹落海、激起水柱的景像,为后左舷炮炮长拿眼角余光看到了,他微微一怔,急速的转了两圈念头,将到了嘴边的“开火”咽了回去,下令:
调整——抬高——火炮的俯仰角,对准“射声号”舰艏和舰舯之间的舷墙!
这是一道乍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的命令:对军舰的炮击,首选目标,一定是水线部位——一旦中弹,海水涌入,军舰便有下沉之虞;而舷墙破损,非但对军舰的结构毫无影响,且舷墙的被弹面积小,少有偏差,炮弹就将从敌舰甲板上方掠过,白白浪费一次宝贵的攻击机会。
但炮手当然不能质疑炮长的命令,立即动作起来,调整俯仰角、重新瞄准,随着炮长大喝一声“开火”,一名炮手猛拉牵索,一声巨响,一百四十毫米实心弹冲出炮膛,飞向“射声号”。
炮弹准确的击中了“射声号”的舷墙,落点虽较炮长的要求略略偏前了些,却刚刚好命中“射声号”左舷最前边的“海军版”加特林机关枪,这门尚未来得及在实战中射出一发子弹的新锐武器当即四分五裂,两个射手,一个被炮弹撕去了半边的身躯,一个被炸裂的枪膛击中了头部,脑浆迸裂。
这是苏窦山海战开打以来,我方首次遭受人员伤亡和实质性损失。
击毁加特林机枪之后,炮弹继续飞行,从悬空的舰桥下方飞过,击中了烟囱的基座。
不过,此时的炮弹大半动能已失,除了在烟囱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痕外,没有造成更多的破坏。
但是,若弹道再抬高一点点,这枚炮弹虽不会击中加特林机关枪,却可能击中舰桥——彼时,彼处聚集了“射声号”管带小爱德华等好几位中高级军官。
事实上,舰桥才是“军刀号”后右舷炮炮长“抬高火炮俯仰角,对准敌舰舰艏和舰舯之间的舷墙”的真正目标。
前左舷炮击中“射声号”,炮弹却反弹入海,后右舷炮炮长敏锐的意识到,敌舰身披重甲,其中水线部位防护最严,很可能不是“军刀号”一百四十毫米口径的火炮能够打的穿的,必须寻找敌舰未覆重甲的薄弱部位进行攻击。
这其中,自然以舰桥最有价值。
不过,对于火炮来说,舰桥作为直接攻击目标,过于单薄,距离虽近,中的之概率也很低——炮弹很可能从“射声号”舰桥上方掠过;于是,“军刀号”后右舷炮炮长选择了“舰艏和舰舯之间的舷墙”作为目标——“射声号”舰桥就在目标侧后方,击破舷墙之后,炮弹将击中舰桥的左端。
另外,“军刀号”后右舷炮既同目标——舰艏和舰舯之间的舷墙——成一斜角,则“射声号”舰桥右端亦在是次炮击“误差”范围之内,对于火炮来说,击中前者和后者的概率,其实大致仿佛;能够击中舰桥最好,未击中舰桥的话,击中其左近其他有价值的目标也不坏——譬如,布置在主甲板上的小口径火炮。
那种“古怪而可怕的速射武器”,在“军刀号”后右舷炮炮长眼中,就是一种“小口径火炮”。
应该说,这一策略,基本算是完美的实现了;而且,幸好是一枚实心弹——舰炮之首发,兼修正弹着点之作用,一般来说,是不用昂贵的开花弹的——若是一枚开花弹,因为弹着点距离舰桥太近,可能造成更严重的人员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