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自缢、父亲潜逃,包括我也失踪之后,家里的资产早就已经被海都政府回收得干干净净了。如今和霜知重新走在陌生又熟悉的“回家路”上,心里的思绪万般变化,但当我最后站在家门口时,又归于了平静。
家门口贴着封条,门把手上覆盖了厚厚的灰尘,就连窗户都有些泛黄了,凑近看也看不清屋内的模样。霜知久久没有说话,只是跟在我的身后陪我绕着屋子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家门口,我拍拍自己的上衣,像是要拍掉沾染在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般,试图将自己身上的过往留在原地。
只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过去就像枷锁和镣铐,年纪越小时戴上的枷锁就越沉重。父亲为我留下的除了骂名,还有一身的累赘。幸运的是,我通过努力证明了自己,也摆脱了这些琐事。但是他给我带来的心理阴影却是不可磨灭的,就连我现在对加雷马人入骨的仇恨,也和他脱不了关系。我恨我的父亲,不仅是因为他勾结加雷马人,坏事做尽,更是恨他因为这件事逼死了我柔弱的母亲,也抛下了年幼的我。
像是很应景的,一滴雨低落在了我的脸上,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雨滴成片地落了下来。海都在这个时候下起雨来也不奇怪,但碍于无处可去,我被霜知拉着躲屋檐下避起了雨。
面前很快就积起的一小团水洼,我们没被淋湿的衣服,反倒是被雨滴砸在上面激起的水花给溅湿了不少。雨声纷乱而嘈杂,就如同我脑子里的杂音一样令人心烦。
“好倒霉,早知道不来了。”我抱怨起来。
霜知和我靠在一起,我顺势把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安慰我道:“好歹咱们还有地方避雨。也不知道蜜芽芽和莱多米尔怎么办。”
“希望有地方可以避避吧。”我说。
我蹭了蹭霜知的肩膀,她不适地扭了一下身子,笑着怪我:“痒死了,别蹭。”
“就要蹭就要蹭。”我冲她撒娇。
她把头也靠过来,和我依偎在一起,然后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温暖,让我心安。我们保持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霜知突然示意我看向远方。
“你看那里。”她对我说,“那个人的头发......跟你好像。”
我抬起头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在道路的尽头看看到了一个身着东洋和服的敖龙族姑娘,她撑着一把火红的纸伞,一头粉色的长发垂坠至胸前,踏着优雅的步伐漫步在雨中。和服的上半身绣满了麦穗的花纹,下半身的裙摆很宽大,但雨水却好像避开了她一样,一路走来,她身上的衣物竟然滴水不沾。
隐隐约约的,我听见了阵阵清幽的歌声。我像是要把嘈杂的雨声从我脑海中过滤一样凝神去听,才听清了那声音正是从敖龙族姑娘口中来的,歌词不断的重复,她唱道:
“慈雨急如令
彼时恨兮今时泪
绵绵亦无期。”
她的歌声婉转空灵,听得我竟有些恍惚。
“哎呀,不知道我的脸上是有什么杂物,引得二位对我看个不停呢?”恍惚之间,那名敖龙族姑娘都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她双手拖着伞柄向我们微微鞠了一躬,举手投足之间净是端庄,“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二位。”
“抱......抱歉。”我解释道,“我们只是过来看看房子,没想到恰好遇到了大雨,只能暂时在这里躲躲。”
“真是遗憾......”敖龙族姑娘的垂下了眼眸,她说,“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这便回家,让佣人来给二位送伞来。”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你。”我谢绝了她的好意。
“不用客气,我住在这附近,只是久违的遇到了雨天,起了兴致才出来散散步而已。让佣人来送两把伞并不麻烦。”敖龙族姑娘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向我们说道。
还没等我再拒绝,她便自顾自地用手扶住耳朵——那是使用通讯珠的姿势——向着她的仆人下达了命令:“晚枫,送两把伞来。”
说完具体位置后,敖龙族姑娘重新抬头看向了我们,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水月樱,不知二位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