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龚家父子俩才在说心事,那边厢却是突生变故。【】
原来赵颜和梅氏恶斗吵架时,难免会殃及池鱼,花氏和董香秀就是那两条可怜的池鱼。赵颜那无差别的语言攻击真不是盖的,什么“不要脸的商家女”,什么“下三滥的狐媚子”,什么“不知羞的骚蹄子”……总之是各样恶毒言语不重样的满天飞。
花氏还好,四十多年来的人生阅历,早就造就了她那城墙都得自愧不如的厚脸皮,限于身份差距过大,她也是不敢招惹赵颜的,赵颜这堆攻击,她便暂时装一回聋子,什么都权当没听见。
董香秀的心理就没有那么强大了,才听了这么一会,就已经快要整个人都崩溃了她一直清醒的知道着自己是身份卑微的商家女,也知道在花氏这个对权势极为痴迷的嫡母手下,她一介庶出小女子,怎么也不可能讨得了什么好去,花氏让她去执行勾引计划,她也是委委屈屈的应承了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的羞耻心就一点儿没有了董香秀虽然是庶女,但在家里有个附庸风雅的爹,同着姐妹们也还是跟过先生学过些《女诫》《女四书》之类的文章的。这时候听着赵颜越说越狠的激烈言辞,想着事情没有办成回家后可预见的责罚羞辱,又见着龚蒙偷偷溜开,董香秀心里那条弦终于是撑不住,干脆利落的断了
董香秀徒劳的再一次扯紧那已经不成个袖子形状的一团纱衣布料,忽而收了泪水,含着一抹诡异的嘲讽的微笑,缓缓的扶着身旁的竹子站了起身。
在场的众人,除却新雨,也没人留意到董香秀的变化,依旧各自忙活各自的,甚至是赵颜和梅氏吵得狠了声音也更大了,大得都盖住了董香秀不知说了什么自言自语的那几句话。
新雨记着大太太临走时的吩咐,别闹出什么大事来。这里还一院子的宾客没散呢,真要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她又是个事事仔细的人,便一边看赵颜她们争吵的好戏。一边也在关注着董香秀的动静古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无声狗咬死人,谁知道这位明显比她那母亲花夫人脸皮薄得多的小姑娘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果然新雨的直觉甚是灵验,董香秀站在那儿诡异的笑了一会子。忽然就放开手里扶着的那竹子,选了一个跟众人完全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起来
新雨顺着她奔跑的方向看一眼,立即就猜到了董香秀打的是什么主意那个方向,正是荷花池的边缘
新雨虽然知道那荷花池浅的没谱,不抱着石头躺平了都淹不死,不过董香秀她不知道新雨别的不怕,就怕一会子董香秀跳池子跳个一身淤泥加上被池底山子石磕碰得头破血流的,那就笑话闹大了
“董姑娘那儿去不得有话好好说啊万万寻不得短见”新雨一边即刻也拔腿就追,一边尽力大声嘶喊。
这嘶喊声太是让人惊魂动魄。连吵架吵得兴起的赵颜和梅氏也被新雨这一声唬得同时一震,而后又都同时噤了声。连着龚蒙父子,众人齐齐失声,又齐齐稍微呆滞在原地看着新雨去追董香秀。
董香秀今儿紧张得连早饭都没正经吃,来了淳王府后,花氏怕她弄花了精致妆容,水都不给她多喝,才刚事出意外,她又哭倒在竹丛旁许久,站起来扶着竹子歇了好半响还是脚发软的。
此时奔着荷花池去。董香秀不过是凭着强提起来的一腔子羞愤化作力气罢了,实质上也依旧脚软跑不快,这又忽然被新雨猛地一声喝破了她的目的,那股子冲劲也被卸了个七八层了。
新雨轻松赶上董香秀。甚至还特地慢下脚步等她冲到荷花池两三步远的地方才拦截下她来。董香秀早就气喘吁吁的了,见新雨来拦,也就顺势扑倒在新雨怀里,呜呜呜的放声大哭起来。
这样的神转折,在场的众人都一时接受不来,赵颜和梅氏那边。架也吓得吵不起来了;龚家父子那边,心事也中断了再谈不下去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