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回忆,真是觉得万般悚然,就这片刻的失神让人不住发愣,等我回过神,问他:“那现在怎么说?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
闻言朋友看了看表,我也凑近瞥了一眼,好死不死正巧凌晨三点。一看这时段,我俩都清楚现在不宜再上山了。果然,朋友将地上背包拾起,扭头就往回走。
我亦步亦趋紧随上去,二人并驱而行,他不开口,我也还未完全从惊吓中放松下来,故而一路无话只埋头赶路。因为走得比较急,很快就回到了徐家。徐家木门静立夜中,门两侧各挂一盏竹篾纸灯笼,红色的,却落了满满的灰尘,整个都灰蒙蒙的。大门上方中间挂着的那块徐家秤的牌匾被照得通明,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镌刻在殷虹的灯光照映的黑色木质上,在其重合出的另一种鲜明漂亮的颜色里。
我抬手敲上门,原以为会是徐莲来给我们开门,不料出来应门的竟然是徐浩。他也不复先前对我们的态度,只是神色仍是不甚自然。
“叶先生,你们回来了?情况怎么样了?”他急切地询问。
我耸耸肩也不置可否,他登时急了:“这、这事很难办吗?先前是我不好,还请叶先生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家娘们儿。”
朋友没理我俩说话,这会儿功夫已经兀自到里屋去看赵燕的情况了,我则在外头负责将现在的情况挑简单的能理解的给徐浩大致说说。约莫过了两分钟,他从里屋出来问:“徐莲不在吗?”被这么一问,徐浩猛一拍脑门儿,说才想起来,徐莲出门寻我们去了。
我说寻我们做什么?我们又不会走丢。他告诉我们原来是刚才徐莲画给我们的地图有点问题,少画了一条岔路还是怎么的,所以想追过来告之。
他这句话信息量真是有点大,原来我们拿到的地图不对,也就是说我们所到的那个目的地不正确,这就引出了一个大问题,既然是错的位置,那我们为什么会遇到鬼?再或者,这个问题也可以这样问:我遇到的这只鬼是不是害赵燕的那只?
想着,我问朋友赵燕的情况如何?他只摇首,不答,虽说朋友这人面瘫,但在一起那么久了,我总归能从他的神情中捕捉些其他人看不出的蛛丝马迹,其实我这话也就是随便问问,看他方才从里面出来时的表情我就已经知道,赵燕这边肯定没任何起色,那也正常,我们本来就啥事儿都还没干。我不动声色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凌晨三点多了,我真是有点熬不住了,就悄声问他:“要不……今天先睡,事儿明天再办?”
见朋友不反对,我就问徐浩附近哪里有招待所什么的,我准备去骚扰一下老板和老板娘。我看他模样,万分急切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扭扭捏捏,就像一个跟小爷同在一屋的大姑娘,急切期待着什么又唯恐小爷晾下她独自睡去,但小爷就是这么一个顺应自然的人,人困了,就该睡,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啊,没法改变的呀。见我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意思,他只好说叫我们别找了,附近一家招待所都没有,让我们今晚就住在他家。我左右观察了一下,没发现哪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又不好直接问,只得道:“也行,那就打扰了。”
后来他匆匆忙忙将我们带进厅堂右边那间房,我才知道这间房里另有玄机,这里面竟连着两间屋子。他推开门请我们进去,我一看还算干净,住一晚没啥多大问题。徐浩告诉我们这原本是他二弟的房间,他二弟夫妇搬走后就一直空关着,不过赵燕常来打扫,只不过就一张床,还请我们今晚勉强挤一挤,别介意。
我刚说没关系,就发现他因之前提了赵燕,脸色此时不对了,赶忙随便扯了几句将其送出门,他前脚走,我后脚倒上床就不省人事了。
是夜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梦,一个满地都是美食的美梦,梦里我正大快朵颐,却闻身后窸窸窣窣,原来是有一群老鼠经过,还鬼鬼祟祟狗胆包天地想来抢食。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举起手作势要一巴掌拍下去,也不知道即将被我抽的这只老鼠是舒克还是贝塔,竟然学着人的模样,猛地抬起一只黑漆漆的爪子将我的手腕紧紧抓住,随即用低沉的嗓音朝我压着声儿低吼道:“你干什么你?!”
这他妈的是老鼠精啊?!我被这老鼠一喊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激灵把自己给打醒了,与此同时,手臂感觉被人猛地一甩狠砸在床上,等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睡在床另一侧的朋友正半支着身子敛眉瞪着我。
被他这么瞪着,我就是叫人给下了迷药也清醒了,我揉了揉后脑勺,发现刚才那老鼠就是朋友,只好尴尬道:“不好意思,做了个噩梦。”他没有跟我研究我到底梦见了什么,以致一边流口水还一边想抽他耳光,只朝我白了眼然后又做个“嘘”的手势叫我听外头动静。
我想这大半夜的除了听猫儿们叫春还能听什么,满心狐疑间便竖起耳朵注意起来。估计是刚才人堪堪转醒,对外界的声音等等还不敏感,这会儿细听之下,竟然发现那打扰我美梦的窸窸窣窣之音此刻貌似正从门外传来,动静还不小。
“什么事?”我低声问。
朋友说不知道,然后下意识裹了裹自己的被子,颐指气使地叫我出去看看。我斜了他一眼,满心不愿,无奈没办法,只好嘟哝着下了床还顺手看了下时间,五点钟,怪不得外头天还没亮。我放下表小心翼翼摸到门边,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只听外面有低声说话的声音,一个男声说:“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徐浩,他说话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依旧不断,就像是一段无限循环的背景音乐,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