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介绍,丽日酒店开业时候,保安部共有三十八位员工,被人戏人称为“日三八”,我觉得取这个外号的人肯定心理变态,保安部男多女少,怎么个日法侄是门学问。究竟是谁先叫出这个外号,早已无可考证,反正大家也都叫习惯了,习惯得不再戴有任何有色眼镜。跟江大一样,丽日的保安部也是个二级部门,却不属于前厅部管,管它的是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任我想破头皮也想不出缘由来。是财务总监,香港人魏特曼。其实他也算不上土生土长的香港人,香港本地居民大多来自两广,传说是唐宋年间中原流放人士的后代。从他的名字就看得出来,英文名叫Whiteman,意思是白种人,并不是姓魏。不过时间久了,大家都亲切地称他为魏先生,他也欣然接受,还说魏是大姓,古代中国有个国家就叫魏国,是战国七雄之一。
据说魏先生是波兰犹太人后裔,为逃避战火举家迁往香港,几十年定居下来干脆就加入了香港籍,准确地说是海外英国籍,跟英国本土的人享受不同的待遇。一个高鼻子洋人,英语说得流利自不必说,难能可贵的是粤语和国语也不错,连最具地方特色的江都方言也听得懂大半,说得出一二,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语言天赋。
原来你的祖先是被大独裁者希特勒赶出故乡的,是纳粹的受害者,我对你深表同情。好嘛,从此以后老子可以跟他用多种语言进行交流了,哪样方便说哪样。
我的办公室在监控中心隔壁,玻璃外是江都最繁华的解放碑步行街,要打望江都绝色美女非此地莫属。感谢前任周经理想得周全,落地玻璃上居然贴了一层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进口反光保护膜,外面看不清里面,从里往外看却是风景秀丽,一览无余。哈哈,随便你怎么看,外面路过的美女都不知道旁边有一头色狼在流着口水偷窥的。
原来他也好这一口,真是我的神交啊!我一边打望一街春色,一边感慨近水楼台。
今天是上班第一天,刚在大班椅上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是James吗?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罢对方已放下电话。
谁呀?到你的办公室去,你不说是谁我去哪里?还马上?“喂,小彦,你进来一下,帮我看看这个号码是哪个东东?”娇小玲珑的秘书罗晓彦推门进来,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嘟嘟小嘴对我说,“老大,是魏先生,财务总监。”
“他的办公室在哪里?”我连忙披上西装,抓起桌的笔记本。
“在五楼,财务部办公室,最里面那一间。记着,一定要先敲三下门,不然不让进。”小彦俏皮地吐吐舌头。
遵照罗秘书的指点,我屏住呼吸轻轻地敲了三下门,一个近似中年女人的声音在里面说,“进来。”
听到召唤,我扭下把手,先推开一半门,头朝前倾,恭敬地说,“魏先生,我是James,您找我?”
“进来吧。”他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转过来,我看清了他的脸,是个四十多岁的白面书生,人如其名,白种人就是白。可声音怎么听起来特别扭,不男不女的,象个太监。他用手抬了抬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示意我在他办公桌前的中班椅上坐下,“你就是James,林启东,听劳伦斯说你很不错。”
“正是在下,魏先生。总经理过奖了。”我规规矩矩地坐下,摊开笔记本,作出准备记录圣旨的样子。
“听人说你以前是在江都汤森酒店,哦,保安部主管,为什么要离开江大呢?”他的语气象是在跟一个求职者面试一样。
他妈的,一上来就整个下马威,提了我最尴尬的问题。说实话还是编个理由?反正总经理都录用我了,未必他不知道江大出了个大名鼎鼎的林启东?于是我一脸正色,昂然地说,“他们把我开除了。”
“啊?开除了?为什么?”他的眼神象是外星人一样,对地球上的事一无所知。离此地两条大街之外就是同城最大的竞争对手汤森酒店,老子牵涉进如此大案他居然不知道,两耳不闻窗外事,怪不得你的祖先当年被纳粹撵到中国来避难。
我耐着性子,把乔治自杀一案从头到尾给他做了详细的汇报,个中曲折一应具表,把自己描绘成一个受尽冤屈,历尽坎坷的大英雄,他兴致盎然地听了半个小时,象是大开眼界的模样。然后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是这样啊,我听说过,不过没这么详尽。那你怎么会到我们丽日来呢?”
“是劳伦斯的秘书海伦小姐给我打的电话,通知我来做保安部经理的。”我把老大搬出来想压压他,事实本来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