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晖差点晕倒,勒住缰绳,吞吞吐吐地说,“一百元,刚才不是说好五元吗?”
马夫甲黝黑的面庞露出微笑,“老师一定是听错了,我们这里是五元钱骑一公里。你看我得陪你从山下走到山上,下来之后又要排队,一天都等不上两轮。五块钱,我们全家吃什么?养马都不够!”
“这个,那我不骑了。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糟糕,上了贼船,毛晖跳下马来,火气冲天,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山民欺骗,回去还有脸见人吗?
那位比他矮半个头的马夫显然见过世面,大约类似的场景天天上演。这年月,城里的男人早没多少雄性,吼有凶而已,真要干起来,哼哼。后面不是还有个女的吗?他沉下脸正色道,“自己走可以,马钱得照付,共两百元,一分不少。”
这时小彦的马也跟了上来,在离二人七八米之外停下,她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对马夫乙说,“喂,我们才骑了三分之一不到,一百块,太过分了!”
毛晖出门匆忙,身上只带了五百元,想到还得在山上吃住一晚,钱怕是不够。“小彦,下来,我们走路。”
两位马夫相互使了一眼色,听得小彦在后面骂道,“干吗?还不准我下来吗?阿晖,救命――”
毛晖回头一看,小彦正被马夫乙牵着往山下跑去,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亮晃晃的长刀,吓得她花容失色。
这下好了,讨价还价不成,女朋友还成了人质。电光为石之间,毛晖飞快地盘算着,自己徒手单挑两位马夫不在话下,可人家是老江湖,早算到这一着,已把小彦拉到了安全距离之外,真要动起手来,小彦定会吃亏。怎么办?啊,他一掌劈向路旁一株碗口粗的松树,哗啦一声,松针、树杈掉了一地。
马夫甲瞧这架式吃了一惊,脸上白一阵青一阵,这一掌要打在自己身上只怕承受不了,倒霉,今天遇到练家子,他软下口气道,“老师,要不这样,我们还是送你们上山,两位给一百五行了。您不知道,我们有规矩的,不管收了多少钱,跑一趟之后回去都得重新排队。现在已经过中午了,下去之后恐怕再轮不到我们。”
今天本是出来玩的,没想到却误入圈套,便宜贪不得啊,五元骑马的招牌根本就是骗人的幌子。有个成语怎么说的?哦,对了,请君入瓮,而后瓮中捉鳖。眼下对方已做出让步,女友又在人手中,好汉不吃眼前亏,算了,毛晖点点头,摇了摇手腕对马夫甲道,“好吧,就一百五。你叫他们回来,要是小彦少要毫毛,老子饶不了你!”
“好说,好说。”马夫诺诺称是,一声口哨唤回同伴。
“阿晖,还在想刚才的事啊?算了,穷山恶水出刁民,犯不着生气。”罗晓彦依在他的肩上关切地问。
清凉的山风吹拂着青丝,毛晖握住她纤细的小手,感受着她散发的淡淡香气,柔声道,“亲爱的,我刚才担心死了,生怕你被伤着。哎,舍财免灾了。妈的,从来没受过这等窝囊气,居然让两个山民给宰了,本来定好了住缙云宾馆,现在钱怕是不够,晚上还要吃饭,山上的烤野兔远近闻名的。”
“没事。我还有钱。”小彦拍拍自己的背包。
“是我请你出来玩的,怎好花你的钱?”毛晖原计划三百元开两间房,剩下两百吃饭,可现在口袋里的钱却是不够了。下山的班车已收,今夜只能在山上找个便宜的旅馆凑合。
“要不这样,我们只开一间房,还是酒店安全些,别住农家乐,我怕又遇到刚才的情况。饭钱嘛,我出。”小彦建议道。
他没料到小彦会这样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不会太那个了。“可是,那不好吧,我第一次约你……”虽然内心充满喜悦,却强压不表。
小彦何等聪明,早料到他的心思,警告说,“别胡思乱想哈,我是帮你节约。喂,刚才是哪个美女的电话?声音有点熟。”
“是人事部高小姐。”二人关系尚未到无话不说的地步,毛晖犹豫该不该跟她讲,不觉眉头一皱。
“她找你干嘛?是林经理的事吗?喂,人家都跟你住一间房了,还见外吗?你不说,我不理你了。”她把头一扭,起身准备站起来。
“好,好,好,我拗不过你,来,坐到我的膝盖上,对了。”他遂把袁方的决定告诉了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彦抬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太阳已近落山,万道霞光渐从极远的西峰散出,一点一点地朝狮子峰下蛰伏低吼的松涛席卷而来,刹时层林染尽,傲立群山之上,落日竟壮美如斯,非平地里的凡夫所能感受,怪不得世人皆欲登高凌绝,一览众山小。
“亲爱的,想听实话吗?我建议你答应酒店的安排。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说完,好吗?”她望着毛晖忧郁的眼睛温柔地说,“林经理那里你也不必打电话跟他商量了,听我一言,机会难得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