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兄弟,昨天的事,实在……实在是对不住你,只怪……老汉我一时大意,累你受这么大的罪,我……我真的是……心里过意不去……”
夏雨听得真真切切,心中颇为不忍,要说起来,这事跟人家张师傅没半点关系,自己非要请他帮着拍照,结果一分心,还真出了事,一大把年纪了,舍下老脸来跟自己赔罪,心中还不知道如何担惊受怕呢,自己要是不给个交代,那真是白做人了。正要想办法提醒陈婷婷,却听她说道:
“张大叔!您别这样,这事……全怪我,是我非要合……照,才弄出这事,您这么大年纪,我……我……呜呜呜……”
陈婷婷这两天担惊受怕,一门心思照顾夏雨,却没怎么细想这件事的起因,今天张师傅重提此事,她听得羞愧不已,自己当时意乱情迷,让夏雨想办法合影留念,后来祸端,全是由此引发,她只觉得自己事事办错,步步惊心,简直无能至极。再联想到自己22年的人生,凄风苦雨,处处碰壁,心中不由疑惧,莫非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悲伤再也难以自抑,哭出声来。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觉得错在自己,两个不善言辞的期期艾艾,一忧一悲,一个能说会道的口不能言,心中着急。病房里只听得张师傅唉声叹气,陈婷婷抽抽噎噎。
“夏老师!我来了!”
随着一声清脆又怪异的叫喊,房门突然被打开,西琳拉着李玉清闯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发现屋内气氛不对,一个老头愁眉苦脸,夏雨满脸焦急,陈婷婷爬在床边失声痛哭,不由愣住了。
正在这时,房门敲了几下,又被人打开了,却是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进来,看到房间这么多人,也是愣了一下,皱皱眉说道:
“2号床!夏雨!输液了!”
众人一听,纷纷让开位置。护士走到床边,边操作边说道:
“患者目前还处于失语状态,手足无力,要尽可能多休息,留一个陪护人员就够了,其他人员探视时间不要太长。”
“好了,液体快结束记得过来提醒换药。”
在众人一叠声的是是是中,护士推着小车又走了。
“夏老师!怎么还不能说话啊!”
西琳急性子,刚听了护士的话,眼泪汪汪地,直接就问了出来。夏雨手指动了动,喉咙里荷荷有声,微笑看着西琳,意思自己还能动,别太担心。没想到西琳却会错了意,还以为他在表示身体难受,寻求帮助,心中着急,向陈婷婷问道:
“陈姐姐!夏老师这是怎么了?”
陈婷婷刚刚被勾起心事,情绪还有些黯然,眼睛盯着输液瓶,心里只记着护士的叮嘱,其他事混没在意,听西琳相问也是一头雾水,下意识地说:
“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天天陪着夏老师,你怎么会不知道,昨天怎么掉水里的?你总该知道吧!”
西琳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操着她那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质问起陈婷婷来,身后的李玉清拉都拉不住。
“夏老师一个人到这里来,你给他做助手,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离家那么远,除了你这个助手,还能依靠谁?你一天跟着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如疾风骤雨,击得陈婷婷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尤其最后一句诛心之问,直如一记重锤,将陈婷婷几乎击晕了过去。她惊愕地看着西琳,像刚刚认识她一样,两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震惊、悲苦、委屈诸般情绪在体内反复纠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雨躺在床上急得两手乱抓,眼珠子直转,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在面前上演。
“咳咳咳!这……这位姑娘,其他的事我……我不知道,小兄弟落水里,都是我……我的错,你可别怪错了人……”
原来张师傅在旁边听着,越听越糊涂,他本以为夏雨和陈婷婷是一对恋人,可听这位姑娘的意思,好像并非如此,又听到她将夏雨落水的责任推到陈婷婷身上,再也坐不住了,只觉心中有愧,赶紧出来解释。他说的磕磕绊绊,意思却是清楚明白。
“不!都是我的错!”
陈婷婷突然一声嘶喊,歪倒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落,失去控制一般拍打着床沿,嘴里的话像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是我要坐船!是我要拍照!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恬不知耻,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她竟然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了出来。夏雨躺在床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耳朵可是好好的,听着陈婷婷发疯般的呐喊,心神激荡,再也难以自持,泪花滚滚而下,一股浊气从嘴里喷涌而出,居然说出一句话来。
“别!别怪婷婷,都是……我的错……”
一句话戛然而止,却是力气耗尽,又晕了过去。
众人又惊又喜,正要上前查看,却听见陈婷婷啊地一声尖叫,站起身来,疯了一样向外跑去,恰好门突然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和她撞在一起。她这会气血迷心,头脑混乱,经此一撞,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