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惊疑,喝了口酒,继续说:“今天你张伯父亲自跟我说了来龙去脉,那小混混是受人指使去坑害你的。”
原来如此,我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明白这是情理之中。
今天早上张长乐突然跟我提要帮我锻炼身体,又提前跟父亲说明,之后伯母还嘱咐我以后都在张家吃了晚饭再回家。
我即使年岁不大,也能感受到一些不同,现在想来应该是长乐和伯父他们听闻我的遭遇,调查了那个疤脸。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几天的委屈,父亲的道歉,长乐他们的善意,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我不争气的眼泪。
父亲见我默默地哭,神情复杂,伸出手停在半空,终于还是收了回去,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起了一些事情:
“路仁,你看见我的右手了吗,比我的左手小了一圈。我年轻的时候,自负气盛,受到挑唆,和人斗殴,我的右手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使不上力气。”
父亲又是喝了碗酒,眼神迷离,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也是因为这样,才跟你爷爷大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最后离家出走来到这里。到现在,已经过了九年。”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主动提起这么多的往事,听得入神,眼泪竟也停住,我问:“那爷爷现在在哪?”
父亲看向我,不知怎地红了双眼,他抓住我的小手,声音都有些哽咽:“你爷爷,你爷爷……。”
他一副难受的样子,终究没有说出来爷爷究竟怎么了,但我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路仁,我们路家就靠你了,爹也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念书,为路家争光。”
我看父亲一副难过的样子,也跟着伤心起来,听到他依然让我念书,我想起若不是父亲努力让我去了蒙馆,我哪能认识张长乐,哪能懂得这么多道理。
“我答应您,父亲,我一定用功,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好,好。进屋去吧,我在外面待会。”
我乖乖起身进了屋,进屋前,我回头看,就着月光,突然看见父亲的头发中夹着白丝,可他不过而立之年,怎么会?
第二天在蒙馆里,趁着夫子还没来,张长乐像往常一样凑了过来,问:“怎么样,昨天教你的现在能记住多少?”
我在脑子里把招式过了一遍,发现能差不多记全,但还是保守地回答:“能记住七八成。还有就是,那个小混混的事情,要谢谢你和伯父。”
我神情严肃认真,如果不是张黎把实情告知给父亲,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对这件事释怀,所以真的很感激。
他闻言愣了愣,收起刚才的笑脸,皱起浅眉责备我说:“这件事我得批评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我说了,我们是朋友,遇见困难,要互相帮助。要不是那天看你脸上有红掌印,觉得不对,让家里调查,你是不是就打算不说了?”
被人主动戳穿,我霎时间便已经脸红,但他的这番话说得没错,无法反驳,我也不准备找借口,“的确是我做得不对。”
“哼,知道就好,下不为例。”张长乐故作生气,然后又换上提醒的语气,低声说,“这疤脸是李水指使的,以后在外面都要注意一点,那三个人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
我先是感到震惊,然后惧怕,最后又觉得可笑。那什么李水三人,当日在庆云学馆自己明明连一句话都没说,全是他们在挖苦我,结果居然还派人来找麻烦,完全不能理解。
“算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你。”张长乐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话里带着歉意。
夫子拿着书走进学堂,所有人的打闹渐渐安静下来,我小声对他说:“不能这样说,是他们的不对。”
“嗯,我会留意他们的。记住,以后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因为夫子已经在拿戒尺拍桌,让我们安静。我便向他点头答应,能认识张长乐,我感到非常幸运。
翌日晚上,我去了李叔的小酒铺,刚到时正好听见他又在讲一段江湖故事:
“青山居士自松湖一战后,便退隐江湖,回到了巴蜀山中静修。本以为就此渡过一生,不想二十几年后,收到了陆大侠的一封书信。”
“为了报答当年陆大侠的恩情,也为了了却前尘往事,青山居士只好出山,依照信上的指示,不知所踪了。”
“没,没了?”
“嗯,青山居士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了。”
“李掌柜,你这结尾未免让人摸不着头脑啊,什么叫不知所踪?”
我听完后也是不解,李叔讲故事从未有过这样莫名其妙的结尾,都是一个比较清楚明白的人物结局,或是归隐江湖,或是舍生取义,断不是今天这般草率。
李叔叹了口气,安抚众人:“各位别着急,这之后的故事我还没想好,日后写成后,定会讲给大家听的。”
众听客见状只好作罢,纷纷付了酒钱,先后离开。
“小路来啦,强身健体的感觉如何?”
李叔走出柜台,给我倒了一碗水,坐在桌子对面,笑着问我。
“谢谢李叔关心,挺好的。”我看着他,犹豫了一会,还是下了决心,“李叔,您知道我父亲的右手是怎么回事吗?”
他动作明显一顿,看着我不解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昨晚父亲稍微提起过,我有些好奇。”
李叔沉思了一会儿,终究是叹气一声,说:“你父亲也是个苦命人,他右手天生坏死,用不上多少力气,以前没少受到嘲笑。”
听到这话,我却生疑了起来,父亲说的不是和人打架才受伤的吗?怎么李叔说的完全不同。
想不明白哪个是真的,但我并没有把疑惑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