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玉陵城实在是有些不平静,连带着玉陵城的百姓都开始见怪不怪起来,就如同今日翰林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最平静的反倒是这些玉陵百姓了。
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想凑这份热闹,只不顾这翰林院原本就不是寻常百姓可以随便靠近的地方,不像是国子监,相对于翰林院国子监虽然位于内城之中却相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要亲近不少。
虽然国子监也不是可以随便出入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先生在外城讲学,而且会定期组织一些学子儒生入国子监进行学识交流,而且这些学子书生不分贫富贵贱,如此一来这些普通百姓对于国子监的了解倒是要比翰林院多过许多。
况且今日,早在杨文锋入翰林院之时就有巡防营在翰林院周围美名其曰“抓捕江湖罪犯”而清场,如此一来翰林院那么大的动静竟真的没人注意到。
当然,所说的没人注意指的仅仅是普通百姓而已,对于江湖人士和有心人来说那边的动静绝对不小,甚至称得上是惊涛骇浪了。
徐太师用那一枚印章汲取无数儒家气运汇聚于翰林矩阵之中,此刻的翰林院内莫说是一名成势,就是再来几位想要破开这矩阵也绝非易事。
如今的翰林院就像是被一条大江淹没,偏偏置于其中的人反倒是可以随波逐流,但是若要截断整条大江,将整条江水汲取殆尽却难如登天。
就像是此刻的杨文锋,他只是稍稍尝试着往前探了一步整个人就被抛飞出去,落地之后体内原本早已枯竭的气机算是彻底溃散,他本想试着站起来却最终力所不及,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小子,这就不行了?”耳边传来朗声一笑。
“书声入耳如晨钟暮鼓,克己复礼;行乎礼而行,这里每日书声不断,当得起天下行礼!”利于空中的太师骤然举起双臂,四方气运除了一半流入那方在空中摇曳的印章之外其余皆萦绕于他周围,如春风相随。
随着他轻声开口,整个翰林院顿时响起阵阵读书声,这读书声传遍翰林院每一处又传出周围,与此同时,随着这些朗朗书声响起,陆续有几位如山岳一般的身影浮现在了翰林院周围。
开始不过一位手捧书卷,紧接着便又有一位捏子而立,不过须臾功夫便出现了整整五道身影立于翰林院周围,他们或青衫长袍,或仰头长叹;或对酒当歌;或负手而立,只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这世上最为意气的读书人。
“大手笔啊,五位儒家圣人,如此一来就算是没有道理也变得有道理了,你说是不是?”有人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杨文锋说话,反正他杨文锋是听得一字不落。
“难怪你小子不行,你看看,这口口声声的圣贤之语,就算是我呀,都不知道该讲什么道理了啊!”
“狗屁道理,不过是欺人太甚,人多了不起啊!不过是欺我年幼实力不济罢了。”似乎是终于受不了耳边老人的碎碎念,杨文锋有些生气的骂了一句,其实或许更多的是不甘。
“其实啊,还是有些道理的,只不过这些道理却不是你的道理罢了,既然今日是你来此地,那么不妨说说你的道理?”老人笑了一声,像是在问杨文锋但口气却更像是肯定。
说这话的时候杨文锋还依旧跪在地上无法起身,他勉强抬起头看着那模糊如影魅的五道身影,虽心向往之但却并不想只能膜拜。而另外那位奇怪的老人眼中虽然欣赏,但眼中更多的则是清平,如同屹立山巅俯瞰群山。
“我当年曾豪言,入我门者无不可言,后来有后辈又说谨言慎行,你觉得呢?”老人语气还是古井无波,这个时候的他倒是多了几番高人气象,和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若要我说,心中有良知,口中有道理,说与不说都无甚意义,那些天大的道理,懂不懂虽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做。
胸中沟壑千万深,行时却背道而驰,这样的读书人,委实不如目不识丁的老实人。”杨文锋不再和这位能力通天的老人打哈哈,此时的他与彼时的他有些不同,一如此时的老人不同于先前他所遇到的那个老人。
“其实,世上最可敬的是读书人,可是,最可恨的也是读书人啊!”杨文锋浪费了很久的力气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最终他只能两手一摊有些怨气地开口道。
在这十几年之中,他杨文锋做过很多没道理的事,也做过很多荒唐的事,可是他从来未曾觉得在这些事上他是有道理的,而这些翰林院的读书人这些日子的行事,莫不是将自己当做了道理,何其狂妄,又何其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