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可惜还是不如那一剑,而且这一剑似乎对你也并未有用。”裴聂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柄剑不置可否道。剑在他的手中他自然知晓一切,他这一剑是刺入王羲颐的胸口半寸,但是也仅仅就是这半寸而已,不是他想要收剑留手而是那一剑再也刺不下去。看到那化为白鹿的天龙和浑身再无半点雷电精气的老人那头戴平天冠的道人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他回过头来看向三人之中那修为和地位最为高深的白鹿道人,结果却看到了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道长何至于如此?”头戴平天冠的道人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他对于这位白鹿真人再了解不过,即便是在那天上对方依旧是以沉稳静气着称,况且若论道法高深和见识远近这位白鹿真人在天上都极为不俗,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比拟的,他实在想不到对方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你说这人间若是无我们引导,会如何?”白鹿道人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开口。“自然是如那蛮夷之地,大道崩塌,止步不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不假思索道,事实上这也是他们来此地的原因所在。“不说那王羲颐可以将四教同修,即便是这裴聂这一剑你我是否能够抵挡?”白鹿真人叹了口气声音说不出的悲凉。“我那白鹿本就带有龙种,在那雷池之内化龙而生却在这一剑之下被硬生生打回原形,还有那雷陵,他本身就是雷电精魄转世,如今在那一剑之下甚至不能再动用雷电威势,他这一剑还不曾针对于他们,这样的一剑在天上又曾见过多少?”他原本以为若是没有他们在天上作为引导,没有那举头三尺有神明来为人间订立规矩这个人间走向便会不受控制而最终崩坏,但如今看来似乎事实并非如此。他并不是因为敌不过王羲颐和那裴聂而失神,他所心神失守的是他之前的那些个坚持在如今看起来似乎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师兄,即便是他们二人超出我们的预期又如何?这人间大多数人不还是靠我们这些仙人过活吗?若是没有他们我们今日又怎么会来到此地?”另外那位额上生三目的道人对于自己的师兄再了解不过,看到此刻对方的模样他有些不安的开口。白鹿道人看了自己的师弟一眼并未开口,他忽然想到了之前,想到了他在人间的那段日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此刻想起那段他早已视为是他大道阻碍的日子。“若是不在我的世界里,我接不住你这一剑。”王羲颐用手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下眼神明亮。“在其它地方,我怕是也用不出这一剑,所以还是你赢了,只是有一事我有些不明白,你这里为何能承受如此超出世间的术法和大道气机?更何况还有我这一剑。”裴聂环视四周眼神之中透露出疑惑神色。别说一般的小千世界,就是真正的洞天福地在如此多天上之人的出手之下都早已坠落破碎,可偏偏这里却无半点损坏。况且裴聂最后那一剑几乎是将所有的术法和大道规则都追本溯源,若是王羲颐用这个世界去抵挡那一剑的话不出意外应该也会被翻覆而过,最终不得不去正面那一剑。可王羲颐的话意思很明显,他分明就是用这个世界占据地利去抵挡住了裴聂那一剑,这让裴聂难以置信。“你这一剑虽可破去万千手段让对手不得不去面对你这一剑,如同史官手中的那一笔,一旦落笔便让后人再也难以绕过,但翻书之人虽然每每翻书都无可奈何,却可选择将书合上。”王羲颐微微抖了抖衣袍而后双手摊开,那动作就像是手中捧着一卷书卷一般。那那柄长剑依旧刺在王羲颐的胸口,点点血迹此刻才染透他的衣衫,但此时的王羲颐大袖飘摇手作捧书状,那个样子才真正像一位意气风发的读书人。“王某的世界没有那逍遥天上长生无恙,也没有那帝王将相名垂千古,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所以我早就说过,我的世界,不过是一卷书而已。”王羲颐朗声开口,整片天地之间都有这位读书人的声音,虽不修天道但声却似上天出声。“今日不得已而翻书,将我整个世界展示在此方天地之下,既然你们身处于此地那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得听听我王羲颐的道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你们这些个天上之人想要脱离人间王某无话可说,可莫要以那天道自居,去做那百姓口中的“老天爷”才是。今日你们若是仅仅为了飞升天上王某自会成全,但若是强行打开天门却是为了破坏我儒家订立的天地规矩,为了所谓的引导人间走向,那王某自然也愿意做那闭门之人。当初是这片天地人间给了王羲颐一本书,今日我王羲颐便将这本书重新合上,上报人间,下报师恩,再无遗憾。”王羲颐的声音在此方天地缓缓响起,如同那无边大雪寂寞无声落入人间。此刻天地之间再无其它声响,唯有王羲颐一人之声而已。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王羲颐仰头看向天外的某个方向,随后他又低头看向人间另外的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千万里之外正有一青衫少年手捧一卷书卷如捧珍宝,像极了当年的王羲颐。最后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杨文锋神色再无波澜,王羲颐仰头哈哈大笑,心中再无这般快意洒脱过。与此同时,另外两处那两个王羲颐也都相视而下笑,三个王羲颐同时将摊开的双手缓缓合上,就真的如同合上了一本书卷一般。“你们这些人本就不应再待在人间,既然是天上之人,就回你们的天上去吧。”王羲颐朗声开口。整片天地齐齐震动,随后在某个看不到边际的地方开始天地如同两片书页般对折重合,几乎是一瞬间众人所处的这片天地便整个合上最终又重新回到之前所处的玉陵城郊之外。那个白衣王羲颐伸手对着那三位道人遥遥一指而后向青衣王羲颐点了点头,之后他便扶摇直上转瞬即逝,而那三位道人也跟着他消散在云霄之上。“既然他去了天门,那我便带这两人去他们该去的地方,随后我便去那地下看看。”那位黑衣王羲颐说罢便一手提着那位董仲儒一手提着那位先前与他对战的白发老人也一闪而逝。在他们走后原地便只留下青衣王羲颐与那剑圣裴聂还有一个不知身处何处的杨文锋。裴聂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王羲颐又看了看杨文锋微微皱了皱眉,如今他自然能够感觉到王羲颐的变化,只是他有些奇怪。“何至于此?我看那个小子所处之地颇为古怪,即便是之前我也未曾发现,如今就算是发现了我恐怕也难以进入,你若是想躲我们根本找不到你。”裴聂说话就如同他出剑一般干净利落,有疑惑他便不藏于心中。“这些年也躲够了,如今该为这片天地去做点什么了,即便是不谈这些,这副担子这么重,也不该让先生一个人扛不是?”王羲颐轻轻笑了笑而后不置可否。“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永不再见了。”裴聂没有多说什么,他将那依旧插在王羲颐胸口的长剑随手拔出而后便要转身离去。走出几步之后他停下脚步随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既然人间有那样一剑,我还去天上做什么?”听到裴聂的话王羲颐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被那一剑刺中的胸口此刻已经没有半分血迹再渗出,似乎那一剑之伤并不存在一般。王羲颐知道,见到那一剑的风流之后裴聂恐怕此生都放不开那一剑,也不会再去做那天上剑仙了。这个人间有很多向往天上之人的逍遥长生,但也有愿意留在这个人间坐看夕阳夕落人生韶华之人,如此王羲颐便觉得很好。在了却此番事情之后便只有王羲颐和杨文锋二人,王羲颐轻轻挥手之间杨文锋便从那方古怪的空间之中走出,看着眼前的王羲颐杨文锋眼神复杂。杨文锋未曾想过今日会出现这般多的变化,先是不过一人拦路最终演变为一人对抗如此多的天上之人,而且此等术法与气机流转皆非人间该有的东西,这无疑是在杨文锋对武道修行之路的认知之中又凭白添上千里。杨文锋知晓他的这位师兄实力非凡,应该是超越了那人间成势,但是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可以强到一人击退如此多的天上之人的境地,要知道按照杨文锋先前所闻所见,那些个天上之人可皆是成势之上之人啊。“怎么,如今又不想认我这个师兄了?”看到杨文锋的异样眼神王羲颐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杨文锋脸色一红随后立刻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有这样实力强劲的师兄,不认白不认。”先前看到王羲颐身陷险地之后他不由心中感动,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已经认可了王羲颐,如此一来叫对方一声师兄又有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