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兴趣从‘探他老爹的底’中转移出来后,便落到了这世道上,万历朝,可以说这是大明朝从盛世走向没落的分水岭,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你可以闻到无数‘近代’的气息,这里不仅有‘大同’有‘男女平等’这样的‘异端’学说,还有资本主义的萌芽,商人在这个社会不再是被鄙视的身份,在这里崇尚的不再仅仅是文化人,还崇尚有钱的人,不论你用了什么办法,只要你了财,只要你成为了有钱人,那么你就会被世人所认可,所艳羡。
不过也仅仅是对这‘世道’感兴趣了几日,他就被一个问题烦住了,家道中落。
他这便宜爹根本就不是个会经营的人,原来母亲刘罗氏还在的时候,家里做着一些小生意,这个家还算美满,可母亲去世后,这个家便一天不如一天了。
到了他刘铮‘死’了又‘活’过来后,这个家就快过不下去了,好在刘铮有些本事,慢慢的又把这家折腾起来了,原来的小院子也换成了如今的三进三出。
也就是家底殷实了,所以在这灾荒不断、饿死无数人年节里,他家的早餐还能吃上肉包子。
“爹,衙门里今天恐怕要不太平了!”刘铮一边吃一边道。
“嗯?”刘承宗没想到儿子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疑惑的道:“此话怎讲?”
刘铮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后道:“我说爹,你就一大老粗,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半文半白的话,直接说白话能死啊!”
刘承宗被儿子这么一数落老脸一红,心火一下子顶到了脑门道:“你这兔崽子,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爹,你这张口闭口就是死啊死啊的像什么话!罚你去祠堂跪半个时辰!”
刘铮撇了撇嘴不屑的道:“爹,一会儿衙门还要点卯呢!”
“你……”刘承宗又被儿子的话噎了一下,更觉得没面子了,拿眼偷瞄了一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见她们一个一个的嘴角都憋着笑,这脑门上的火顿时快要冲破天灵盖了。
对于这个儿子,刘承宗也是有些无奈,自从大前年得了一场病之后忽然性情大变,虽说这变是往好的一方变的,可也正式因此,这个儿子比之以前更加难管了。
以前虽然是整天惹事生非,可在自己面前就像个鹌鹑,这病好了之后,虽然不惹是生非了,虽然越来越精明了,甚至还把这个家经营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可自己这当爹的威严也一点一点的被这小子弄没了。
啪的一拍桌子,刘承宗怒道:“哼!点卯,我给你点了,吃了饭就去祠堂给我跪着!”
对于刘承宗的怒火,刘铮压根就没当回事儿,又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随后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小米粥后才道:“爹,都说了,今天衙门肯定要生大事儿,我不去,你应付不来!”
“小畜生!”刘承宗彻底火了,啪啪拍着桌子道:“你爹我在这衙门待了十七年了,有什么大事儿我应付不来!”
刘铮见这便宜老爹真火了,放下手中的包子,认真的道:“爹,您别生气,是真的要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你一直说大事儿、大事儿的,是不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又惹了什么是非?”
无怪乎刘承宗会这么说,以前的刘铮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整日里惹事生非不说,还竟结交一些江湖匪类,甚至笼络了一大帮闲汉组了个什么帮会,四处找人火并,很是闹出过几次大事儿。
刘承宗觉得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于是仗着自己的老脸在衙门里给这混蛋儿子谋了个差事,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管着,兴许以后能改好了。
谁知这儿子有了个捕快的身份后,更加的变本加厉,有一次带着人火并居然闹出了人命,如果不是仗着他这个当爹的有门路,估计这会儿已经被充军配了。
现在儿子又说要出大事儿,刘承宗一下子就想到这层面上了。
刘铮一听刘承宗这话就知道自己老爹想歪了,自己老爹的这政治智慧真是低的够可以的,于是解释道:“爹,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衙门里要出事儿,爹你想想,上个月下了一场大雪,王知府就给陛下上过奏章,请求朝廷赈灾,可这过了一个月了,爹你见朝廷派人来了吗?没有吧!别说是来赈灾的了,哪怕是邸报都没提过一句!”
刘承宗被儿子的话引的思考了起来,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没等刘承宗开口,刘铮又继续道:“爹,衙门里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粮仓里根本就没有粮!您看看昨儿晚上又下了一整宿的雪!这要出大事儿了啊!”
刘承宗的脑子嗡的一下响起,在这大冬天里额头上居然渐渐有了汗珠,这是真的要出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