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芳已知来者乃是龟灵圣母,法力极深,道术颇高;把慧眼观战时,骤见宝珠异象,竟似胜过定海珠数分,不禁怦然心动,急向孔宣传念:“助我收取此宝,减你千年期限。”
及至惧留孙逃脱,通天教主吩咐:“将惧留孙拿来!”龟灵圣母领命赶去。
张桂芳顾不得孔宣应诺,跃身而出,后面追来,喝道:“休要恃强,吾来也!”
龟灵圣母回头看时,见张桂芳半是道服,半是盔甲,料想应是小辈,怒道:“无知之人,也来送死?”
张桂芳并不理会,绰步赶至,把枪抖动,筋骨齐鸣,气血如汞;浩荡拳意迸出,灵气轰然乍响,左手握有坎水,右手持定离火。波纹扩散之间,骤现龙形凤影。但见水龙盘旋,绕枪而出;火凤飞舞,烈焰狂涌。
龟灵圣母见他如此勇猛,心下早吃一惊,急运掌中宝剑来迎,就是那水火之形,不好遮拦,沛然罡劲,似难抵挡;幸而其形虽壮,其势虽烈,终究威能有限,无法伤及道体。
尽管如此,龟灵圣母仍旧不太适应,分外难受,但觉那一条枪忽刚忽柔,变化莫测,时而浩然火热,时而阴诡冰寒。前一刻迅若雷霆电闪,颇难防备;下一刹轻如微风拂面,暗藏杀机。
单论法力,张桂芳自然无法和龟灵圣母相比,但是术业有专攻:一者专以近战见长,精擅使力技巧,练就大枪,深得听劲之奥妙;一者修行大半生,只求悟道了真,提起定剑,不过应急之备用。
张桂芳招式连绵,宛如一体,周转甚快,仿佛行云流水,攻势甚疾,须臾已有数合。
龟力圣母勉力招架,虽说稍稍有些适应,却也晓得久守必失,觑个空处,跳到一侧,就祭宝珠劈面打来。
张桂芳正等此宝出来,故意收力,给她机会;若是一味强攻,岂容龟灵圣母如此轻松地祭出法宝?见宝珠化作霞光打来,张桂芳忙取素色云界旗展开,登时氤氲遍地,异香笼罩,就有千朵祥云、万道金光现出。
眼见日月宝珠叫祥云托住,龟灵圣母固然吃了一惊,终归根行未满,不识进退,就待驭使宝珠,再次打来;毕竟法宝虽说妙用无穷,亦须视各人法力如何,强行攻击,未必不能破防。
张桂芳深知己短,怎敢任由局势陷入僵持?急唤道:“孔宣何在!”心说若是孔宣没来,只好放弃此珠。
幸好半空雷响,孔宣应声而至,其竟似不比大鹏慢了分毫,当即撒出五色神光,就把宝珠刷去。
“竖子焉敢收取吾宝?”龟灵圣母大怒,仗剑来取孔宣。
不待孔宣迎战,张桂芳绰步挺枪,拦住龟灵圣母,大笑说道:“孔道兄稍安勿躁,收她之人至矣!”
孔宣抬头一看,正见接引道人和惧留孙结伴而来,寻思:“之前准提收了乌云仙,如今又有接引来,真个赶巧!”
龟灵圣母失了法宝,再不识进退,亦知情况不妙,急要走时,却叫张桂芳阻住,一时无法脱身。
及至接引道人赶来,张桂芳立时停手,笑道:“若会有缘,还需尽早,走脱了可别怨我。”
接引道人目光一扫,心下已知其故,又见龟灵圣母欲走,再顾不得装大半儿蒜,就把掌中念珠祭起,叹道:“既到此间,难免要行红尘之事,非是我不慈悲,实乃气数使然,我也难为自主,且将此宝祭起,看她如何。”
料想西方教主的道行法力,念珠一出,龟灵圣母焉能幸免?正中背上,压倒在地,现出原身,乃是个大龟。
那念珠压在龟壳儿,早压得头足齐出;惧留孙方欲上前,挥剑斩杀。
接引道人急忙阻住,说道:“道友不可杀她,若动此念,转劫难完,相报不已。”又唤来一个童子,命:“白莲童子,我同几位道友去会有缘之客,你可将此畜收之。”
张桂芳见状,心知大局已定,就同接引道人、惧留孙、孔宣复回芦篷去。
行至半途,接引道人默算有果,忽问孔宣:“之前惧留孙道友曾言,龟灵圣母有一宝珠,十分难挡;可是叫道友收去了?如今龟灵圣母已入我西方教,道友合该将宝珠归还;若非如此,必有因果。”
孔宣心下不悦,偏又是个骄傲之人,宁肯自担因果,亦不愿把事情推给张桂芳,接道:“道兄之言,虽有道理。但我收宝之时,她还未入你西方教;便有因果,也与你西方教无关。”
张桂芳唯恐接引道人借题挥,把孔宣渡到西方去,忙道:“道兄与我有约在先,何不明言?非要徒生误会?”
孔宣不以为然,说道:“我即与你约定,要以宝物抵去千年之期,自该承担一切因果,何必说予外人?”
接引道人闻说,方知他二人另有约定,却也不好再言;毕竟不能令张桂芳凭白损失,没有半分好处,
眼见那宝珠终要落入张桂芳之手,惧留孙心下不甘,就道:“接引老师之言,犹然在耳。张贤侄若把宝珠据为己有,却是结了大因果,相报难完,得不偿失,自绝成道之路。”
“弟子根行未满,不识进退,稍后又要会万仙阵,正欲借此宝防身,只好先顾眼前,成道之说为时尚早。”张桂芳满脸无奈,心下却想:“若我记忆没错,龟灵圣母应是命不久矣!哪里还用担心因果?”
正如张桂芳所想,白莲童子奉命收取龟灵圣母,取出一个小小包儿(啥法宝?),无意中放出一群蚊虫,甚是厉害,声音细细,映日飞来。那蚊虫闻到血腥之气,俱来叮在龟灵圣母头足之上。及至赶打,早已迟了。偏偏龟灵圣母已被制住,没得抵抗,顷刻就让吃成空壳,一命呜呼。
可怜龟灵圣母修行不易,竟落得这般下场,至死也不知自己犯了啥错,分明榜上无名嘛!细述起来,龟灵圣母确实该死,不见先有截教因她而灭,又有接引道人欲要收她,却叫蚊虫飞回西方,把十二品莲台食了三品。
仅以此论,龟灵圣母罪孽之深,简直况古绝今,不下于共工头触不周山。
惧留孙自然不知其故,却也清楚此乃敷衍之词;毕竟张桂芳身怀定海珠和素色云界旗。然则除了忌妒,惧留孙眼下终究与张桂芳一样,同属玉虚门下,不好过分偏帮“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