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茹稍稍迟疑了一下,试探性的,跟朱时泽问了一句。
刚刚,她躺在棺材里,像是隐约听到了李岚起的声音。
但他所说的那些,足令闻者流泪的话,却让她怎么也联想不到,是跟他有丁点儿关系。
加之,她为了装死的事儿不露馅,刻意屏住了气息,更不敢把眼露一条缝儿出来,瞧来者何人,自然无法确定,来的人,到底是不是她的那个“便宜”哥哥。
听李渊茹跟自己问,来的人,是不是李岚起,朱时泽不禁抿唇浅笑,伸手,将她额角的碎发,抹到了耳后,然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名门世家,尤其是武侯世家,哪个不是子嗣众多?
对府中嫡女而言,但凡是与自己同辈,又比自己年长的族中嫡子,便甭管是不是自己母亲生的,都得遵着规矩,唤其兄长。
当然,这世上,从不会有无缘由的好事,亦从不存在,没有报酬的屈膝俯首。
对各府嫡女而言,这般做法,最大的好处便是,不管自己所在的这一脉,是否在宅斗中取胜,是否死的只剩女眷,只要,只要能在尚来得及的时候,做个择木而栖的“良禽”,便不用担心,自己性命不保。
里外里,都是要嫁人的。
帝王之侧的位置,不是谁都能挤进去的,皇子们的正妃侧妃,得瞧帝王心情指配,燕京的名门世家,圈子就那么大,入得了燕京名门少爷眼的,外放官员,也就那么多。
被自己一母所出的兄长卖掉,和被其他兄长卖掉,并不会有太大差别,反正,嫁妆都得按着规制,一样儿不少的给,就算品级有异,又能差到哪里去?
“那长出几条尾巴,便能化成妖精的狐狸崽子,你可得提防着点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轻哼一声,李渊茹毫不客气的,给李岚起“定了个位”,“依我看,他八成儿,是得了什么人指点,来跟你套近乎的。”
“不无可能。”
“前几日,我们刚出门儿的时候,三皇子府的人,来给我送了个喜宴的请柬。”
失而复得。
此时的朱时泽,只满心觉得,李渊茹怎么瞧都好看,说什么都对,连骂人不带脏字的样子,都可爱的紧,只恨不能,余生都将目光钉在她脸上,永远都不摘下来了才好。
“而且,就在刚才时候,那位要回下榻的地方,照料受伤的三爷。”
“他也是未及我开口告罪,就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说要我留下来,静候你苏醒,他这个当兄长的,负责送那位回去,以表谢意。”
朱时泽于府宅之事上,是有些木讷不假,却并不是个傻子。
瞧李岚起这般殷勤,怎还会想不明白,他是在打什么算盘珠子?
不过,无妨。
他本就想留下来,寸步不离的等他的柔儿“醒来”。
彼时,李岚起自己蹦出来,“叫嚣”着以李渊茹兄长的身份,送那位回去,以示躬亲拜谢,可是他求之,犹恐不得的,既不失成国公府礼数,又能给他成全的美事!
“他想争,就由了他去。”
“三爷既是肯使人来给你送请柬,又使他未过门的王妃来此处吊唁,便足以证明,是有意招揽你的。”
“之前,他将你拒之千里,应……还是忌惮我这德平伯府出身的嫡女,会将你和他一并卖了……”
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却是另一回事。
对翎钧表现出的,对朱时泽的诡异态度,李渊茹的心中,其实早有定论。
只是彼时,她即便知道,也不敢如现在般的,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以防,让朱时泽,更厌恶了她去。
“啊,对了,等雪停了,就使个人往府里,快快的送个消息去罢?”
“可别等过了明日,让他们自以为是的觉得,我是真真的死了,把我的名儿,从你旁边儿划了去。”
“还有,还有双雀儿!”
“她去哪儿了?”
“我怎没瞧见她?”
李渊茹稍稍想了一下,突然想明白了,她觉得不寻常的地方。
双雀儿没在。
那个同她一起长大,跟她好得像是一个人的小丫鬟,双雀儿,自她醒来,便一直没露过面儿。
双雀儿那丫头,可是个十成十的死心眼儿,该不会是……该不会是以为,她真的死了,去寻了短见或跟什么人拼命去了罢?
那丫头,虽是为了保她性命,自卖去了红楼当了一阵子清倌,不知她加入乘鸾宫的事儿,可,可也不至于,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