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知府捻须沉吟,又问道:「那他为何要承认,自己是马帮反贼?」
肖玉楼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痛吟道:「蔡大人糊涂啊,他是为了那个女子才撒谎的。您想想,他一个安南世子怎会是反贼!您要贸然杀了他,怕是会引起两国的战争。到时候,皇上必不会放过您的!」
蔡知府稍加思索,便高声喊道:「此案还有疑点,先将胡七拖走,待日后再发落!」
肖玉楼松了口气,回过头深情地看向胡七。
胡七却惊慌失措,失声大叫道:「为什么?我不走,要杀要剐,我都要与小鹿在一起!」
左右衙役不顾他的惊呼,过来拉开他。
胡七却紧紧抓着鹿宁的手,死死不肯松开:「不要,我不走!你们要放一起放,要杀一起杀!」
事情反转得太快,鹿宁怔了半天。
一开始还死死拉着胡七,舍不得与他分开。
可转念间,她忽然想道:既然胡七有机会逃出生天,为何还拉着他,陪自己送死呢!
想至此处,鹿宁看着胡七,凄然一笑,缓缓松开了手:「小七!你要好好活着!」
胡七拼命挣扎,一把抓着鹿宁的袖子,悲愤大叫道:「小鹿,小鹿!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去拉胡七的人越来越多,只听得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鹿宁的一只袖子被扯下一块,露出一段雪白的藕臂。
胡七抓着半截袖子,已被拖得远远的。
却仍能听到他悲愤交加的嘶吼声:「小鹿,奈河桥上等我!我胡七绝不独活!」
鹿宁、望着胡七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此时此刻,她内心平静,已然无怨亦无憾了!
她紧了紧身上的貂裘,挡着赤裸的手臂。哪怕是死,她也不想失去尊严。
随后,她缓缓昂起头颅,风轻云淡地扫了一眼四周围观的百姓。
她忽然间一怔,顿时大惊失色。
在正对面的百姓中,站了十多位披麻戴孝的男子,最前面的少年,眉目舒朗、容色清秀,不正是叶青峰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连忙又细细看了一圈。
左手边有一群衣衫褴褛、满面正气的乞丐,为首的紫面大汉,正是守门的壮汉!
而右手边一行威风凛凛的镖师中,那位男子目光凛然、颇有威势的镖师,正是叶孤鸣!
鹿宁既惊又喜,忍不住喜极而泣:原来马帮的兄弟们,并没有弃自己而去!他们都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看来自己没有白白牺牲!
叶青峰望着面前憔悴不堪的少女,心中有万般蚀骨的痛。
他高举着手中的招魂幡,在地上重重砸了三下,发出了一串沉闷的响声。
响声过后,围观的百姓中,有近百人默默的掏出一条大红的头巾,郑重地绑在头上,每个人都目光坚定、义无反顾。
鹿宁看到他们此举,顿明其意,不禁魂飞魄散。
她想要喊出口制止,却怕将他们暴露。
情急之下,她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高声喊道:「我鹿宁今日甘愿赴死,望灵州的亲朋好友们、父母亲戚们,你们切勿挂念!千万要保重身体,好好活下去!」
继而,她连忙对身后的刽子手喊道:「好汉,快动手吧,给个痛快!」
说完,她一把撩起长发垂在胸前,低下头去,露出莹白如玉的后颈。
身后的刽子手一怔:他从未见过主动要求行刑的犯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蔡知府,蔡知府正得意洋洋的笑着,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刽子手再次将大刀高高的举起,纵声
一喝,霎时间血光崩现……
老百姓捂住了眼睛,片刻之后,才敢缓缓放下手去,却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
一个黑脸高大的汉子从天而降,手中的狼牙棒一挥,那个刽子手登时脑浆迸裂,倒地身亡。
随即,他一把将地上的女子拎起背在身上,双手抽出两把钢刀,反手***两个近身官兵的胸膛。
看清来者,鹿宁心中一惊,急道:「兄长,你怎可如此莽撞?是不要命了吗?」
托托胸口热血上涌,喝道:「有俺托托在,就算天王老子,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俺不死,你也不许死!」
说着,他抽出绳子,将鹿宁结结实实的捆在背上,抡起狼牙棒,往外闯去。
叶青峰见到托托及时赶到,心中大喜,立刻大喊一声:「反贼要劫法场啦!无辜百姓快点退开,以免误伤!」
围观的老百姓,被这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听到这一喊声,立刻回过神来,抱着头,拉着家小,慌张地四下逃窜。
叶青峰转身一把掀开棺材盖,从里面抱出一堆兵刃扔给大家,纵声大叫:「兄弟们,我们带着帮主冲杀出去!」
人群中头戴红巾的汉子,纷纷露出手中的兵刃,冲进官兵中厮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