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生不敢扭过头去看，只能由着她靠在达生的肩膀上，达生听说过，在这暗夜里面行走，千万不要回头，回头的时候，恐怕就要看到自己不该看到的东西。
“买一点吧，年青人，已经是最便宜的了。”肩头上，一个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声音对达生说道。而且，达生感觉到，那人的头真的是靠在达生的肩膀上，甚至，达生能够觉出她的嘴唇在抽搐着。
没有人摆摊，每一个人都像买家，每一个人又像是卖家。大家都顺着人潮在往前面走。各种交易就在走的过程中进行着。
“什么，你卖的是什么？”达生不敢回头，低声地回应着。
“我卖的是我余下几年光阴，生病了啊，实在是痛苦不堪，我把剩下的几年换成钱，留给可怜的孩子。”那人的声音有些抖，真的，达生当时没有半点感觉出人家是在给达生开玩笑。
达生从身上掏出几张百元的钞票来，从肩膀上递了过去，那人的头离开了达生的肩膀，接过那钱，对达生说道，“年青人，你真是好心人，祝你长命百岁，祝你长命百岁。”
达生扭头一看，达生的身后哪有什么人。只听到了虚空之中，有一个声音在说道，“黄达生，你的寿命增加了六年，增加六年。”
达生相信，这种声音只有一个人能够听得出来，就连达生身旁的傅雪莹，她根本不敢相信，就在这么一段路上，达生居然只花了几百块钱，为自己买了六年寿命。
如果达生没有在那种特殊的空间里面夺过人的性命，打死达生也不会相信，钱花了，人家把命给了达生。
“阿生，阿生，你怎么了？”傅雪莹在达生的耳边喊着。
达生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问题，但傅雪莹却在达生的耳边喊。本来没有什么可怕，她这一叫喊，达生的心里反而虚了。
“没什么啊，没什么，达生们这不是在逛鬼市么？”达生不动声色地说道。
再往前面走，渐渐出现了些摆摊的人。那地上摆放的东西，不过是些极普通，极平常的人世间的生活用品。然而，用以交换，却实在是太奇怪了，居然不用花钱。
达生看到一个年青人走进一家店铺里去，直接从那货架上面取了一台液晶的电视机。走出门的时候，他只是把自己的手臂放在那店家提供的机器前面一扫。
达生问，“兄弟，你这电视机多少钱换的。”
他看了一眼，笑道，“三个月。”
这太现实了，年青的时候，可以拿生命来这里换东西。到了年老的时候，要么你花钱买些东西，到这里来摆摊，让人家用命来换你的东西。
公平！这鬼市确实是公平。
钱可以买命，命可以换来东西，甚至换来钱。达生笑了，医院是什么，不过是能够治疗人的身体上的疾病，也算是拿钱换命的机构。
一家店子的外面，站着些最时髦的女人，傅雪莹叫道，“阿生，看，那儿在卖珠宝！”
达生看到一个女人，终于轮到她了，她在走进屋子的时候，得意地朝她身后的女人们得意地笑着，年青，笑得迷人而灿烂。
女人走进屋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当她从屋子里面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是珠光宝气。老天，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走进去，出来时候，分明是四十多岁了。
她身上的珠宝，也就是二十多年的光景换来。就在这一瞬间，达生突然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人啊，千万不能为了表面的光鲜，而白白地耗费自己的生命。
傅雪莹要去排队，达生一把拉住，“走吧，达生们凑这什么热闹。回去睡觉要紧。”
傅雪莹听说回去睡觉，也像是感觉到了疲倦，便说，“阿生，达生也确实饿了，咱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
回到旅店，那女老板把钥匙扔给了达生们，板着面孔说道，“不管你们有没有证，都给我规矩点，夜里我们会不定时地查房。若是你们公然住到了一块儿，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达生看了一眼那女老板，这人真的是让人没有半点儿好感。
难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真的就必须生点什么故事么？何况，就连傅雪莹也不明白，达生的心里一直牵挂着的却是静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