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义庄回来后,在杜思衡的带领下,大理寺向谢氏成衣铺的管事要到了成衣的出售记录,更借着这条线索找到了八月十七这日,曾在成衣铺子里见过两位死者的目击证人。
有了这样决定性的物证与人证,叶琼的大伯父和父亲终于洗清了为建桥杀人的嫌疑。大理寺根据现行掌握的证据,认为叶祝锦与叶祁舒与晟王谋逆案无关,此事是他人栽赃陷害,但二人办事不力也是事实。
因此,在皇帝的默许之下,叶祝锦与叶祁舒依旧被关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中,一是为了惩罚二人办事不力,二则是为了让他们继续配合叫魂案的调查,毕竟究竟是谁栽赃陷害叶家二人,更妄图通过此案搅动朝堂风雨,大理寺依旧一筹莫展。
皇帝原本也并不指望着大理寺能查出来什么,暗中又派遣了锦衣卫全权调查此事。
大理寺找到的新证据也曾在朝堂之上引起了小小的纷争,但是最终在皇帝刻意引导的“亲亲相隐”与“大义灭亲”的争论局势里,回到了水面之下,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这样的结果,对于叶琼与叶家来说,已是足够庆幸。
官复原职已是奢望,如今能留下性命,便已是万幸。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尽管叶祝锦与叶祁舒尚在狱中,叶家三房还是悄悄地关起了门庆祝了一番,并邀请了在此事中鼎力相助的卢少丹一家。
叶琼心中高兴,便背着人悄悄启了壶酒,在宴席的角落里,斜倚着栏杆自饮自酌了起来。
卢少丹见席上突然不见了叶琼的身影,便寻了过来,一来就见到少女拿着酒壶,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笑中带泪,眼中噙着泪光,似是碎在她眼底的星辰,漂亮得过分。
卢少丹的心头蓦然一悸。
叶琼笑着向他举杯,说道:“你来啦。这一杯敬你,多谢你的相助。”
卢少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来接过叶琼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下,说:“酒我喝了,道谢我也接受了,你就别再喝了,小心明日宿醉头疼。”
侍立一旁的素鸢左右看看,到底没有将话说出口。
那个酒杯,姑娘也用过啊。
叶琼到底放下了酒杯,因为她看见流莺正向这里快步走来。
叶琼心中一紧,以为是狱中的大伯父和爹爹又出了什么事,那边流莺已经喊了起来:“姑娘,回来了,五老爷回来了!”
叶琼怔了一刻,过后就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忙提着裙奔向流莺,说道:“真的?如今在哪呢,快带我去见他!”
卢少丹犹在原地,看着叶琼翻飞的裙摆像只蝴蝶飘忽而过,低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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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琼来到梧桐院时,卢夫人为了不打扰叶家亲人相聚已经见机告退了,五叔叶祀竹正跪在沈太夫人面前磕头,喊道:“儿子不孝,游学三年方归,让母亲和兄嫂担心了。”
说着,叶祀竹的脸上更是羞愧,声音也哽咽起来:“家中出事之时,儿子仍在外游历,还是到了京北的驿站才听说了叶家出事的消息,悬着一颗心紧赶慢赶地回来,到底没能助上一臂之力,儿子惭愧!”说完又是咚咚三个响头,直说得满院子的人泪水盈睫。
“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沈太夫人哭道,亲手和谢氏将叶祀竹从地上拉了起来,“此案发生时,我还庆幸你在外游历没有受到牵连,如今案件已经告一段落,你又平安归来,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
叶祀竹泣不成声。
叶琼低下头抹去了泪水,扬起笑脸,给叶瑶和叶瑾使了脸色。
叶瑾忙上前扶着叶祀竹坐下,叶瑶则细声安慰起了祖母。
叶琼捧着一杯茶奉给叶祀竹,走得近了才发现五叔满身风霜,就连胡须都没来得及剃。叶琼心中更是酸疼难忍,嘴上还是笑着喊:“五叔,你可还认得我吗?”
叶祀竹抬眼打量着叶琼,见记忆中跟在他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娇娇稚童,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的少女,虽才十二岁,却已隐约有了倾城之姿,有些恍然。
叶祀竹想要伸手向往常一样抱起叶琼举高高,又想起她如今大了,便只是在她的头顶摸了摸,道:“我们囡囡长大了!”
叶琼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前世,她最后见到的亲人就是五叔。
如今,五叔虽然满面风霜,但依旧是朗朗好男儿,尚未被叶家的磨难压弯了脊梁。
但是,无论是前世和今生,五叔都如此疼爱于她,是她最亲近的五叔!
众人缓了好一会儿,才从亲人团聚的百感交集中平静下来,由沈太夫人亲自给叶祀竹细细讲了叶家的近况与叫魂案的经过。
叶祀竹细心听完后,犹惊魂未定,更是对与四房的背叛愤愤不平:“四哥欺人太甚!”
“已经不是你四哥了。”沈太夫人语气淡漠,“既然除族,我们以后叫他叶祖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