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收到杨家和四叔送来的婚礼请帖时,多少有些惊讶。
因为姐姐叶瑶的婚事,叶家当初和杨家闹得并不愉快,四房又已经从叶家族中脱离出去,按理是可以不送这请柬的。
更何况近日四房那边可热闹得很。
叶琼让五叔在坊间投放了些消息,说是叫魂案中,是四叔买通了那两个和尚要栽赃陷害自己的大哥和三哥。
流言闹得沸沸扬扬,更有好事者给四叔取了个诨名“叶弃祖”。
一时之间,“叶弃祖”的名号传遍大街小巷,连带着亲家杨家也被埋汰起来。
想起杨家,叶琼又觉得好笑。
大概是被坊间流言气得狠了,杨建恩上奏弹劾叶家,却被皇帝申斥不顾亲缘。
这下好,杨建恩或许原本还想着借上奏好让自己摆脱叶家,结果反而让杨家和四房的亲事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想退亲都难。
也难怪,为了在外人眼中修复和叶家的关系,杨建恩和“叶弃祖”无论如何都会给三房送封请帖的,单独给叶琼的这一份,大概还是因为叶琼刚拜了师。
叶琼哂笑,这就是地位的力量,能让仇人即使看不惯你,也要眼巴巴地来讨好。
叶瑶对于参加杨安和叶珊珊的婚礼兴致缺缺,更觉得尴尬,便只准备了一份添箱礼让叶琼带去,蹙着眉问叶琼:“琼儿去吗?”
叶琼颔首:“到底有血缘关系在,总该去瞧瞧的。而且,听说四叔刚认了个流落在外的庶子,我总得去见一见。”
叶瑶却知道叶琼的心思,笑道:“你是去看笑话的吧!”
叶琼向叶瑶吐吐舌头,心中倒是对叶瑟瑟会怎么搅黄叶珊珊的婚礼很是好奇。
不过,比起叶瑟瑟会怎么做,叶琼更好奇的,是四叔那个前世并未出现过的庶子叶玩。
叶琼直觉感到,此人并不简单。
……………………
叶家的二房和四房都住在和叶家祖宅隔着一条街的槐花胡同里,两家住在对门,原本都被人叫做“槐花叶家”,相对应的,叶家三房被人叫做“杏花叶家”。如今槐花叶家只指二房,四房则多了个称呼,叫做“弃祖叶家”。
叶琼还是今日来了婚礼才知道,百姓们竟是这么称呼她们叶家几房的,对于四房这个“弃祖叶家”的名号更是惊讶,赞叹起百姓的智慧来。
弃祖二字,放在四叔身上,实在契合得很。
四房里如今也算张灯结彩,但却处处透着颓败。丫鬟婆子们来来往往,只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倒不像是在办亲事,反倒像是在准备招待什么不情愿上门的客人。
为了照顾杜鹃的心情,叶琼这次来只带了流莺和白鹭,白表姑还是自请跟上的,说是怕叶琼在四房吃亏。
叶琼心中感动,却并未推拒。
虽然只是参加婚礼,但叶琼到底不敢大意。
叶琼走进叶珊珊的闺房时,房间内冷冷清清,只有叶珊珊的几个丫鬟陪着她,一个陪着哭嫁的小姐妹都没有,就连叶瑟瑟也不在。
叶珊珊木然得像个土偶,任由喜娘绞尽脑汁地边说着吉利话,边拿着五彩棉纱线为她开面,见到叶琼进来,才微微转了转眼珠。
叶琼笑眯眯地送上了自己和叶瑶的添箱礼,还特地从锦盒中取出解释一二:“这是我姐姐的添箱礼,是一支葫芦多宝发簪,寓意多子多福的。这是我的添箱礼,是一把绢面团扇,祝珊珊姐姐早日散子。”
叶珊珊的几个丫鬟倒吸了一口气。
叶珊珊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皮笑肉不笑地说:“真是谢过你了。大伯父和三叔还在狱中,都能想到给我送这么好的礼物。”
连妹妹的称呼都免了,只称呼你我。
叶琼眉毛一挑,冷笑道:“是啊,我可是看四叔被叫做‘叶弃祖’,又听说了杨伯父被陛下申斥的事情,觉得珊珊姐姐可怜得很,才特地挑了那么贵重的礼物给你添香的。”
叶琼特地加重了“贵重”二字的读音,果然见到叶珊珊的脸色更红了一分。
四房并不富裕,四伯母并不仁慈,叶珊珊又不像叶瑟瑟一样至少有个姨娘,根本没有像样的嫁妆,听说还是二伯母帮了忙好歹凑了六十四台整数,不至于让叶珊珊太过丢脸。
只是这嫁妆的价值,可想而知。
叶琼转身走出房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器物砸碎的声音,叶珊珊饱含怒气的声音透过木门传了出来:“一个个祝我多子多福,是都讽刺我不能生了吗!”
之后又是丫鬟的劝告声:“姑娘,琼姑娘还在外面呢,小心被她听到!”
叶珊珊尖声道:“她怎么不知道,叶家还有谁不知道!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最后,声音到底消停了下去。
叶琼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心中只觉得痛快。
姐姐送的礼物只是碰巧,三房里知道叶珊珊不能生的只有自己和祖母。
但叶琼自己送的团扇可是细心挑选过的。
扇与散同音,而且只用于夏天,一到秋天便被弃置手边,有绝情之意,并不适合送给新人,除了团扇。
但即使是团扇,那也是送来祝人早日散子的。
叶珊珊说的没错,自己就是送来讽刺她的。
叶琼心中冷笑一声,提裙打算回到送亲宴中。
跟在叶琼身后的白鹭突然大叫一声:“谁?”说着将叶琼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