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胡同口,两个做工回来的男人正坐在自家的门槛上休憩,向对门贴了封条的一户宅院指指点点。
“我听说,好像对门的弃祖叶家出了个不孝子,把家中的宅子都败光了。”其中一个说。
另一个老成些的点点头,说:“我娘还拿这个事情教育我呢,让我不要学得和那家人一样,抛家弃族,还认了个别人家的儿子给自己戴绿帽子,最后落到那样下场。也就槐花叶家那样的积善之家,还想着接济他们,以前哪个不是说叶家四房带坏了二房的名声的,提起槐花叶家就是那名称极差的叶家四房,如今倒是分开了。”
最先开口的男人认同地点点头,说:“今天也不知道槐花叶家又来了什么客人,我看到巷子口停了好多车驾呢。”
男人们又说了一些话,他们并没有压抑住谈论的声音,不远处正在打理着马车的叶二听了大半,通过半掩的车帘告诉了车厢内的叶琼一行人。
谢氏、叶瑾和叶瑶没什么反应,叶琼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茶几,陷入了思索。
五叔和叶二一直按照叶琼的吩咐盯着坊间的流言,对二伯的赞誉叶琼这些日子里听了不少。
二伯接了四叔住进二房才不过几日,就传出了这样的贤良名声,若说此事背后没有人推动,叶琼是不信的。
二伯此举,意欲何为?
马车又缓缓地动了起来,行驶进了二门。
叶家三房这次是和叶家大房一起来的,叶琼随着母亲谢氏下马车的时候,大堂嫂苏氏就已经凑了过来给谢氏行了礼,然后拉住叶琼说:“琼妹妹和瑶妹妹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苏氏说完这句,又压低声音和叶琼说:“闻婷婷小产了,三皇子府上被她闹得鸡飞狗跳,被三皇子妃收拾了一顿才消停下来,你可安心了。”
叶琼闻言挑了挑眉,脸上浮现一个真挚的笑容:“多谢大堂嫂提醒了。”
皇子府的内宅之事,叶琼不好打听。苏氏是叶家宗妇,打听这些自然比叶琼容易一些,这也是叶琼扶持苏氏成为宗妇的缘由之一。
二伯母姜氏先前并未收到大房和三房要来一同拜访的消息,因此出来得有些匆忙,安排大房和三房的车马进槐花胡同都花了不少时间。如今见到几人下了马车,便端起笑容拉着谢氏问道:“怎么这会来了?”
苏氏接过了话头,说道:“是我们刚得了消息,大理寺正杜大人今日要上门向四叔问几句话,所以我就拉着三婶婶过来了。”
姜氏“啊”了一声,压低声音问苏氏:“这是怎么回事,是来查叶玩的事儿,还是……”
另一边的谢氏悄声说道:“正说不知道呢,我们怕和我家老爷与大哥的事情有关,所以才匆匆过来听一耳朵的。”
姜氏颔首,先领着一行人进了正院,正院里叶玫和叶琴已经到了,忙着给几人上茶。
几人刚刚坐下,就有人禀报说杜思衡来了,没过一会儿,杜思衡便跟着叶琼的二伯叶禅衍进来了,身后跟着二房的长子叶环。
叶玫和叶琴忙躲到了内室回避,叶瑶见此也躲到了内室,正院只剩下叶琼一位未出阁的女眷。叶琼的不回避是和杜思衡说好的,杜思衡在和其他人见过礼后,就笑盈盈地喊了叶琼一声“师姑”。
叶环和叶禅衍的神色变了变,但没有说什么。
杜思衡拜见了众人,便端起官腔说:“我今日过来是以私人身份,先替大理寺做个先锋,来看看叶祖辉的情况顺便问些事情的,各位不用太在意我。”
叶禅衍面有难色地说:“杜大人想要问询四弟,我本不该阻拦。但四弟因为先前叶玩之事的打击,卧床不起,恐怕经受不了什么打击了……”
叶琼很是疑惑。
杜鹃下手很有分寸,而且叶祖辉前几日还因为叶玩的案件上过京兆尹府衙门,怎么就卧床不起了?
杜思衡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语气却很坚决:“叶主簿放心,我只是问一些事情而已,不至于让叶祖辉丢了性命的。”
话说到这里,叶禅衍哪有拒绝的余地,引着杜思衡走向叶禅衍住的院子,身后跟着叶环。
叶琼和叶瑾对视一眼,没有顾上姜氏的阻拦,匆匆跟上。
“那两孩子,可能是想看看杜大人是怎么问案的吧。”谢氏端茶对姜氏笑道。
姜氏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另一边,杜思衡来到了叶祖辉的榻前。
叶祖辉歪在床榻上,面色枯黄,精神萎靡。叶瑟瑟跪坐在他的身边,穿着朴素,正拿着药一勺勺的喂着。
见有人进来,叶瑟瑟忙把药碗放在床头,低头离开。叶祖辉抬起浑浊的眼睛,那双眼睛在见到来的一行人中的某位的时候,惊恐地睁了睁。
叶琼和杜思衡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杜思衡先笑着向叶祖辉拱手:“在下大理寺正杜思衡,到此是来问问阁下一些事情的。”
叶祖辉吞了吞口水,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一脸平静的叶禅衍和叶环,说:“杜大人请说。”
杜思衡说:“七月廿八日,你可曾买通狱卒,进了京兆尹府的监牢,与叫魂案中毒发身亡的那两个和尚有过接触?”
叶祖辉睁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大幅颤抖起来,甚至碰翻了叶瑟瑟走前放在床头的瓷碗。
叶禅衍眼疾手快地接过瓷碗,抱歉地说道:“杜大人,在下的四弟可能是想到那两个和尚毒发身亡的结局,有些吓到了。四弟,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