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问道:“因材施教,作何解?”
叶玑愣了,就连叶瑜和她的丈夫邹世锦也是一愣。
叶玑挠了挠头,说:“这句夫子教过。意思是要根据学子的不同资质出发,进行不同的教学。”
叶瑜和邹世锦却相对一笑,他们知道叶琼要说什么了。
叶琼又开口说:“你说得不错。我再问你个问题,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叶玑傻了眼,这句夫子可没教过啊。
叶琼莞尔一笑,说:“此句出自《孔子家语》,后又在《韩诗外传》上有被提及,意思是树希望静止不摆,风却不停息,子女想赡养父母,父母却已离去了。当然,这只是表意,我当初就是因为这句答得好,才勉强入了师父的青眼的。”
叶琼收了笑容,说道:“这还只是一句,四书五经,春秋左传,杂学游记,你读了多少,我读了多少,邹老先生又读了多少?就算是我,也要夙兴夜寐手不释卷才能勉强跟上师父的教学,又何况是叶家族学的学子呢?因材施教,邹老先生并不适合做叶家族学的夫子,还是请更合适的夫子更好。”
一席话掷地有声,几位略有见识读过书的族老纷纷点头。
孔夫子的因材施教,他们还是懂的。邹老先生那样的大儒来上课,族学的这些孩子很有可能真如叶琼所说,完全听不明白。
叶瑜适时地站了起来,向族亲行了一礼,说:“宋夫子几人请辞一事,我已知晓,此事是我疏忽,还请各位族亲见谅。我已经和世锦和弟弟琅儿商量过了,会再聘请几位夫子。”
叶瑜的话到这里,叶琅站了起来,坚决地说:“若是新请的夫子仍然不好,我自会有交代。”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变了脸色。
叶琼的心中狠狠一揪。
她心中明白,叶瑜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族学一事大房处理得不好的话,叶琅将自请辞去族长之位。
叶琼将目光投向了也微微蹙了眉的二伯叶禅衍处。
或许,这就是二伯的目的。
此事看起来是冲着三房来的,最终的目的却是大房和琅堂哥的族长之位。
若三房请得到良师,此事就是打了大房的脸面,既挑拨了大房和三房的关系,也让大房在族中无立锥之地,连族学之事都要依靠三房,叶琅的族长之位自然坐不稳。
若三房请不到良师,族学之事就再次落回了大房的肩头,叶家族学的问题由来已久,不是轻易能解决的,大房先前已经没有做好,若再出错,自然难辞其咎,依旧坐不稳族长之位。
二伯可真是好算计!
只是族学一事,就将大房和三房架在了叶家旁支的对立面上,自己则在两方之间做一个为难的中间人,实则置身事外坐收渔翁之利。
叶琼心中警铃大作。
大房和三房双双受损,剩下的就是二房了。二伯这是想争族长之位?
叶禅衍见事情到了这番地步,便站起来对叶瑜和叶琅劝道:“这事儿哪里就闹到这样的地步了?族老们也只是想为旁支的子孙们求个良师和好前程而已,琅哥儿能给个保证,也算能安上族老们的心了。”
叶瑜和叶琅一起颔首,邹世锦笑道:“我虽不是叶家子孙,但也是叶家的女婿。叶家族学之事,我也会相帮一二,还请各位放心。”
邹世锦是文山书院邹山长的嫡次子,此话他说来,才算是给叶家的族亲们吃了一副定心剂。
曾叔公叶仁良先站了起来,连连摆手说:“好啦,瑜姐儿已经是外嫁女,此事怪不到她头上。如今嫡支大房和三房的事儿我们也知道,琅哥儿才几岁,接任族长才多久,出错也是难免之事。此事大房既然有了交代,咱们各让一步吧。”
叶琼放松了眉眼。
曾叔公叶仁良虽声望不及三叔公叶岷,但是辈分最高,他开了口,族学之事就暂时有个结果了。
几个本就是跟过来凑个人头的族老已经站了起来,纷纷请辞。
三叔公叶岷看了叶禅衍一眼,也点了点头,说:“这事儿就麻烦嫡支大房了。”
此事闹到这样,叶家几家旁支都拿到了好处,已经是个好结局了。
几家族亲气势汹汹而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子辈找个良师而已,如今事情已有结果,虽并未完全如意,但归去之时人人的脸上都平静了下来。
叶禅衍留在了最后,向沈太夫人告别说:“母亲,此事既然已经告一段路,儿子就先走了。”
沈太夫人低头喝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此事是谁挑起的,沈太夫人这样历经千帆的,又怎会看不出来?
叶禅衍在转身的时候,看了叶琼一眼,眸色幽深。